第38章 再见射洪
傍晚的红霞悄然无声，微露出一丝余晖，夏之蘅倚在阁楼上看着远方，赵星云不知何时从背后出来，两只手臂轻轻环过夏之蘅腰身。
“这种感觉真好！”赵星云细声说道，嘴角洋溢出一丝微笑。
夏之蘅楞楞的看着远方，半响，说道，“星云，如果我执意找回记忆，你会不会怪我？”
赵星云浅浅一笑，下巴压住夏之蘅的肩膀答道，“你若对从前的事耿耿于怀，我不介意陪着你一起解开，或许等你解开你就会爱上我了。”
夏之蘅不再说话，天黑了，该是时候去赴宴的。
酒楼之上，百里霆轩早早订好包间，点上一桌子好菜静候赵星云二人。果然，天渐黑时，二人如约而至。百里霆轩没有失望，微笑的拜过赵星云，“殿下肯来，在下感激不尽。”
“百里公子客气了!”赵星云应道。
百里霆轩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赵星云毫不客气的拉着夏之蘅坐上尊位。待三人坐好，百里霆轩不紧不慢的为赵星云倒酒。
“明人不说暗话，百里公子有话但说无妨!”赵星云打破沉寂率先开口说道。
百里霆轩本无心绕弯子，也缓缓举起一杯酒欲敬一旁的夏之蘅，说道，“在下此来，是为了殿下身旁之人。”
“蘅儿？”赵星云一时间戒心加重，沉着脸问道，“你与蘅儿素未谋面，何故为她而来？”
“在下曾听闻太子妃提及，侧妃失忆一事，不巧在下认识一位老祖宗，洞晓天下之事，在下想是否可以帮上忙，故一直迟迟未离开。”百里霆轩虽说的冠冕堂皇，赵星云心里却明镜似的，夏之蘅失忆一事，整个南越除他之外仅阿菱知情。他从未向旁人提及此事，阿菱更是无从说起。百里霆轩口口声声说太子妃，却不知太子妃并不知晓，他心中有数，却又不急着戳破。必定料到百里霆轩是有备而来，也想看看接下来他有何作为，或许真能解了蘅儿心结，也算帮忙。
赵星云浅浅一笑，说道，“哦！葵国竟有如此人物，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位老祖宗？若真能解蘅儿心结，我定然该去拜访才是。”
“在我蜀域有一处圣地，大荒称为八百里射洪，是为射洪老祖。”
“哦！这位老祖宗我倒确实听说过，不过，似乎射洪老祖一向不介入红尘，更不过问三界之事，公子如何令老祖宗出手帮忙呢？”赵星云平淡的时候。
百里霆轩倒是胸有成竹，笑着说道，“在下祖上曾与老祖宗颇有些渊源，若旁人去求定求不来，可若是我百里氏一族有事相求，老祖宗定会出手相助，还请殿下放心。”
“哦……既然这样，蘅儿，你怎么看？”赵星云故意眯着眼看了看身边的夏之蘅。
夏之蘅一脸茫然，徘徊不定，许久，挤出一句话来，“星云，你堂堂南越太子，怎可轻易离开南越国境去往蜀域，我看要不就算了吧！”
赵星云思忖片刻，望着百里霆轩说道，“百里公子你怎么看？”
“虽说殿下身份确实不宜涉足蜀域，可是两国素来交好，再者说，若殿下乔装打扮，除我三人再无人知晓，待火速完成侧妃一事即可回到南越，也不无不可!”百里霆轩势在必得，欲想将夏之蘅带回蜀域，必定摆脱不了这太子，索性一同骗带回去。
夏之蘅见百里霆轩热切似有蹊跷，笑着说道，“百里公子好盘算，殿下前几日刚刚遇刺，可若是殿下在葵国有任何差池，两国必定开战，届时葵国公主就在南越王都，可能阵前先亡。公子行事，可将太子妃安危算上？”
百里霆轩嘴角上扬，如此思虑，倒像阿离，他越发笃定，夏之蘅与西陵离之间必定有些联系。便答道，“夏小姐，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刺客是冲着小姐去的，殿下只是偶然遇上了对吗？”
“在这里，公子得叫蘅儿侧妃!”赵星云不紧不慢的喝下一杯酒，笑眯眯的看着夏之蘅说道。
百里霆轩一震，捎带苦笑的说道，“是，侧妃。若侧妃想殿下安然无恙，也可独往，殿下留在霞山修养岂不更好。”
“百里霆轩你好大胆子，诓骗我不成，竟想独自带走蘅儿!这世界再大，我在哪蘅儿在哪，我到不了的地方蘅儿也不会去的。”赵星云微露不悦，仍旧慢悠悠的说道。
“殿下说的事，所以在下才想让殿下乔装同行。在南越，殿下是太子无人敢动，可在蜀域，在下也是一方霸主，保不了殿下安全项上人头随时奉上。”百里霆轩眼神笃定而坚韧，赵星云十分欣赏他这种胆识，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不去都不行啊！蘅儿，今晚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便陪着百里公子走这一遭罢！”
“去倒是无妨，可是我有一个疑问？为何公子对我蘅儿的事，如此上心？这不应该是公子该操心的事难道不是吗？”赵星云狐疑的看着百里霆轩，若此时百里霆轩撒谎或是不诚，他便会拉着夏之蘅离去。
百里霆轩了然于胸，苦笑不得，说道，“不瞒殿下，侧妃与在下青梅竹马的表妹实在太像了，在下一见侧妃心中便油然生出一种无来由的熟悉感，若能帮侧妃了结心事，于在下也是还愿。”
“哦！”赵星云不再说话，狐狸一般瞧着夏之蘅，珍惜打量，他也想知道，夏之蘅的过去有些什么？
有些真相，如同埋在沙石里的金，你越往下越诱人。一旦停止不前，便永远埋没，化作眼里的沙，时不时让你难过一阵。赵星云不止一次见过夏之蘅半夜泪流，梦中呓语，她等的人究竟是谁？而百里霆轩的热情，似乎也不是一个表妹那么简单，蜀域之行，势在必行。
离开酒楼，夏之蘅回到行宫早早睡下。入夜渐微凉，月半愁肠。两个人背对着，若有所思。
清晨的风，杂带温泉清甜，伴着梅花香气萦绕。夏之蘅睡眼朦胧，用手掌挡住窗外的阳光，眯着眼瞧了一眼外面。
赵星云已经不在身边，阿菱匆匆忙忙的进屋，说道，“小姐醒了？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还好，就是睡得晚些，现在脑袋还有点懵。”夏之蘅木坐床边，等着阿菱找来衣物，又问道“赵星云去哪了？”
“殿下一大早就去温泉池子里泡上了，说是下午要远行，赶紧恢复。”阿菱说道。
“小姐还有何顾虑？”阿菱细声轻问道。
夏之蘅心中确有不安，说道，“星云的伤刚好，若我们偷偷离开南越，一路长途跋涉，恐他会吃不消。”
“小姐多虑了，殿下可不是一般娇声贵气的子弟，虽平日是看起来弱不禁风些，实际上确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阿菱笑着说道。
“是啊！”夏之蘅说着，回忆起坠落山崖时的情形，赵星云果真是个有担当的。
梳洗打扮出园去，赵星云已经起身坐在围亭里，全身裹满厚厚一层毛毯。
夏之蘅走上前去，拉着一件厚衣服便往赵星云身上一盖，里层的湿衣服已经换下，三两下替他穿好衣服，又披上件厚厚的披风才作罢!
“蘅儿你这是？”赵星云喜滋滋的问道。
“天气严寒，殿下莫受寒了。”夏之蘅说着，一边拿毛毯沾他身后湿发。
赵星云安静的坐着，很是听话，说道，“怎么，怕我受寒啊！蘅儿还是很关心我嘛！”
夏之蘅停下手来，坐在赵星云一边，赵星云顺手揽过夏之蘅的肩膀，一只手耷在夏之蘅的手背上，说道，“蘅儿，等我们回来，我定好好为你举办一次婚礼，正式让你嫁我。”
“不成，你若为我举办婚礼，你将太子妃置于何处，况且我只是侧妃，于礼不合……”
“那我们就以天地为媒，对着南荒霞山拜堂成亲，可好？”赵星云真切的看着夏之蘅，眸中倒影，天地颜色，只剩夏之蘅。
夏之蘅很感动，闭上眼点了点头。
赵星云开心不已，一手将夏之蘅揽入怀中，十分欢喜。
午后，用过午饭，百里霆轩备齐行礼到行宫，三人商议后出发蜀域。赵星云与夏之蘅阿菱三人坐马车，外面两匹快马由百里霆轩和名扬护航。一路绕过南越西境直通往巫巴之地，越过巫巴之地，直接绕过葵国王都到达蜀域百里门。
百里霆轩为不节外生枝，火速带着夏之蘅等人来到八百里射洪山脉，远远看着，射洪山上的古树就像一座木塔，傲然独立。延绵百里荒芜，人影稀疏，整个射洪一派死寂。唯山坳处一棵银杏傲然屹立，值深秋初冬之际，银杏叶一派金黄，好一片橙黄世界。置身银杏树下，看叶儿纷飞，令人迷醉。
“这就是老祖宗的树洞，请!”百里霆轩说道，去树干处轻轻敲门，一块刚好容一人通过的木门从树干处打开。
夏之蘅与赵星云相顾无言，示意阿菱和名扬留于洞穴外面接应，两个人四目相望慢慢朝里面走去。树洞曲折盘旋，不知走过多少洞穴，才在一块崖壁尽头豁然开朗。
主穴直通天际，阳光透过石壁照入洞穴，明亮而通透。高台之上，一位老者泰然处之，四周精灵早早通禀，老人家显然已经知道他们要来。
“百里氏弟子霆轩，见过老祖宗!”百里霆轩对上座的射洪老祖恭恭敬敬的行礼。
老祖宗露出一丝微笑，说道，“百里氏近些年少有人来拜会我这个老婆子，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老祖宗恕罪，霆轩确实有事求助于老祖宗……一年前我西陵氏表妹莫名失踪，而后整个西陵氏举族归隐，霆轩不解，想向老祖宗求个真相。”百里霆轩眉梢紧蹙，对老祖宗又是一拜。
“即是西陵氏族之事，你作为百里一族继承人，便不该多问!”老人家和颜悦色的说道，语气像极一位祖母训诫孙辈。
百里霆轩不解，扑通一声跪下，苦苦渴求，问道，“老祖宗，西陵氏霆轩无暇顾及，只是阿离，霆轩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老祖宗凝视着百里霆轩，又看一眼身边的夏之蘅，无奈的摇头，终于说道，“我何尝不知你此时心境，只是西陵离的去处，是被人故意为之，我若告诉你泄露天机，恐你惹祸上身，危及你百里一族。”
“老祖宗，霆轩带来一个人，若老祖宗怕霆轩涉险，就看看她，帮她找回失去的记忆，可好？”百里霆轩恳切道。
顺着眼睛望过去，夏之蘅木讷的站着，直到老人家招手让她过去，她才缓缓挪动步子走到老人家跟前蹲下。老人家一只苍老邹巴巴的手掌附上夏之蘅光滑的小脸，说道，“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找回来了，公子找到你，必定开心。”说完，一双洞察一切深邃不见底的眼睛瞧着赵星云笑笑。
“老人家，我到底是谁？你说的公子又是谁？”夏之蘅急切的问道。
老婆婆只是笑笑，说道，“你是你，既是夏之蘅也是西陵离……”说罢，手掌对准夏之蘅的额头轻轻一推，剎时间风止，时间似是定在这一刻，夏之蘅的脑中闪过各种画面，往日情形历历在目，许久，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滴下来，更是抽搐久久不能平息。
“原来是这样!羲琰呢？他在哪？”夏之蘅哭出声音，跪倒在地，全身抽搐已致久久不能平息。往日对羲琰的记忆似乎停留在刹罗海那片星空火海，她活过来了，天涯海阁却未见过他，“为什么？为什么送我去白云城，为什么让我远嫁南越，为什么？为什么……”
赵星云见此情形觉察不妙，连忙上前抱住夏之蘅，安抚道，“有我在呢，不要怕!”
夏之蘅这才想起赵星云还在旁边，蓦然抬头一把将赵星云推开，哭着说道，“对不起，我有爱的人了!你不是他，对不起……”
赵星云一时错愕，不知该如何是好，依旧强忍笑颜，想继续安抚夏之蘅，说道，“蘅儿，不要紧的，我们回南越好吗？回去就好了，其他事情我们慢慢说。”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夏之蘅眼泪掉下来，如断线的珠子。
赵星云正准备凑上去拉住她，夏之蘅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径直撞开赵星云，朝树洞外面奔去。
赵星云险些一个凛冽，等站稳脚跟也跟了出去，百里霆轩见情况不妙，只好向老祖宗请辞紧随上去。
出得树洞，在银杏树下只追到赵星云，眼前景象一览无余，夏之蘅早已消失无影。
见百里霆轩出来，赵星云愤怒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费尽心思把我们骗到这里，早料到这一切对不对？”
百里霆轩费解，他也一脸茫然无措，解释一下道，“我只知道她是西陵离，其中许多事情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蘅儿现在会去哪里吗？”赵星云从未来过蜀域，更是对西陵离一无所知，如今茫茫人海要找夏之蘅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百里霆轩也是茫然，摇了摇头，“表妹自成年之后，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更是不知她口中所爱是何许人!”
两个大男人一时无助的像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举目四望，难以接受。
阿菱和名扬听到赵星云的声音找过来，一见只剩百里霆轩与赵星云两人，阿菱不解问道，“殿下，我家姑娘去哪了？”
赵星云一直苦于无处寻找，见到阿菱，连忙问道，“阿菱，你是和蘅儿一起从白云城来的，你告诉我她恢复记忆会去哪里，告诉我!”
阿菱见事情不妙，也是一脸茫然无措，只是说道，“小姐是出嫁南越前三个月被一位上神送到白云城的，我只是奉命保护小姐安全，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上神，什么样的上神？”百里霆轩连忙追问。
“是……是神族一位叫昶梧的上神，她带回小姐，说是城主从前丢失的女儿，然后就离开了。”阿菱缕清思绪慢慢说道。
赵星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蘅儿不会回白云城，她对那里毫无感情，如今，得尽快找到那位上神。百里公子，你可有方法？”
“也许，我们该去见见阿离的祖母，她年轻时候曾交识神族之人，也许有办法。”百里霆轩思前想后，决定走一趟西陵氏。
“事不宜迟，得尽快!”赵星云迫不及待的说道。
四个人一起奔下山去，几匹快马腾起一阵黄沙，马蹄声回荡在整个八百里射洪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