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风起南堂
西陵府的后堂，南宫献居高临下端坐正堂，厉声问道，“阿离，太子落水你可知情?”
西陵离默默点头，南宫献深深叹了口气，又接着问道，“为何？”
“南宫旻出言不逊，我才将他推下水的!”西陵离小声说道。
“他说的什么话，竟叫你将他怒推下水?”南宫献强忍愤怒，厉声问道，
西陵离自知此事已经闹大，决不可再牵扯出羲琰来，便从容跪下，说道，“阿离知错了，娘亲，你想怎么惩罚阿离都无话可说!”
“哦！认打认罚！”南宫献耐住性子说道，“阿离，你当娘亲是瞎了还是聋了，莲花池的那个男人，你要护他到何时?”
西陵离大惊失色，料想之前的事定被府中家丁看见上报给了娘亲，手心不禁捏了把冷汗。
正是此时，羲琰却如无事人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手扶起西陵离，冲南宫献深深鞠躬，拜了拜，唤道，“西陵夫人!”
南宫献虽不喜眼前之人，却碍于礼数颜面，还是露出一许微笑，问道，“堂下是?”
“在下是西陵老夫人昔日故人!”羲琰淡淡答道。
“既是故人，你公然挑衅，可知此处乃葵国，将葵国太子推下水，你可知后果如何？”南宫献娓娓道来，“我的女儿阿离，自小受陛下赏识，迟早会嫁入太子府，还望阁下看清这一点，早早离去!”
“哦！可是，两天前，西陵氏的老夫人明明已经将阿离许给我了，这少夫人是要反悔吗？”羲琰义正言辞的说道，丝毫不惧南宫献长公主的威严。
南宫献不能置信的看着堂下的少年，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西陵氏的大小姐岂是能轻易许给你一个无名小辈，望阁下找准位置，不要闹笑话的好。”
“笑话吗？”门外传来百里虞珩浑厚的声音，只见两个婢女引着老夫人进来。
百里虞珩手持权杖，一副不容侵犯的严肃样子。南宫献见状连忙起身让座，迎上前毕恭毕敬的说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百里虞珩没好气的说道。
南宫献吃了鳖不敢造次，连连点头，“能来，自然能来。只是不知母亲为何而来?”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我确确实实是将阿离许给了他，你休得为难他们!”百里虞珩放下声音细心交代道。
南宫献很是不解，仍有不甘的问道，“那陛下那里，我们怎么交代呢?”
“她是你皇姐，你自去与她说明白便是，何须交代。”百里虞珩笃定的看着羲琰与西陵离二人，说道，“他二人缘分天成，谁都不能干涉!”
羲琰很和心意的冲百里虞珩拱手一拜，谢道，“有您支持，我定对阿离倾尽所有，您尽管放心。”
百里虞珩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托起西陵离的手，缓缓递于羲琰，说道，“即日起，我将阿离交与你，望你好生呵护!”百里虞珩寒眸凝望，一句话留在心头，阿离此时的模样正是少女时代她遇上羲琰的年纪，她此生做不到的事，便是交给了孙女，所幸，羲琰对阿离有情，便足够。
“祖母……”西陵离喃喃唤道，似有不甘，她不知祖母与羲琰之间有过什么，亦不解曾经她的祖母极力反对世家联姻而将她放逐在外，而如今，却又亲手促成另一桩无主婚姻。
“阿离，你信祖母吗？”百里虞珩问道。
西陵离迟疑片刻，毅然点头。
“相信祖母，这便是你的幸福!”百里虞珩说完，将西陵离的手再次递出。
羲琰想也不想就接过紧紧将阿离握在手心，玩笑道，“这下不跑了吧！”
西陵离犹疑不觉，抬头却是母亲那失望严厉的双眼，便是此时，她对于自己的感情依旧模糊，甚至搞不清对羲琰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畏惧。她任由羲琰握着她的手，不敢说话，也说不出。
正在此时，南宫旻托着病态站在门外，旁边还有同样懵懂的孟旋。许是听到外祖母要将阿离许给羲琰的话，孟旋出奇失落，囔囔唤了句，“姐姐!”
西陵离回过神来，想来她最心疼的阿旋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却无能为力的低下头去。
南宫旻却不依不饶，大步向前，准备去抓西陵离的手，却在还未触及便已被羲琰抢先拉走，他愤恨的嚷道，“你到底是谁，究竟是要怎样？”
“不怎样，阿离命中注定是我的人，她与你无缘!”羲琰淡淡答道。
“阿离，你说句话，我求你说句话好不好？”西陵氏的族母，即便是南宫锦依旧畏惧三分，此时她亲口许婚，定是此事已经无力回天，南宫旻心有不甘，渴望着西陵离能表现出一丝抗拒，可是，西陵离的目光始终没在他身上。他近乎绝望的喊道，“姨母……你说句话啊！”
南宫献依旧摇头，将头转向一边，此事她亦无能为力。
南宫旻一扫大堂，绝望的飞奔离去。
目送南宫旻失落的背影，孟旋只是笑笑，走上前，凝视西陵离说道，“姐姐，要幸福！”说罢，寞落转身。
见孟旋神情有异，西陵离再本不住，上前拉住孟旋唤道，“阿旋……”
“姐姐我没事……”回头清冽一笑，却似一汪月半幽明，刺入西陵离心中。
孟旋傻乎乎的走出大堂，脚步匆忙逃离现场，此时他恨不能大哭一场，在他心里默默盛开的玫瑰花，他再不能用心去呵护，这种感觉让他很是难过。
西陵离回头默默看着祖母，又看看母亲，一句话堵在心口，大步追随孟旋出去。
羲琰也在西陵离离开时悄然无声的追出。
待堂中只剩南宫献与百里虞珩时，南宫献不解的问道，“母亲，为何你如此笃定那个男人便是阿离的归宿，阿离可是我们西陵家族唯一的后人。”
“我何尝不懂阿离背上背负的使命，但是此人身世显赫，不是你我乃至蜀域可以得罪，眼下也只有委屈委屈这太子殿下了。”百里虞珩说完，颇合心意的眯上眼。
南宫献表现的极为吃惊，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羲琰的身份，以至让百里虞珩都敬畏，暗自回忆一刻钟以前可有哪里得罪这位大神的地方，不禁惊起一身冷汗。
西陵离回到自己的闺房，回忆起孟旋的神情，心中十分难过。
“你很在乎那个男人啊？”羲琰安静的站在床沿处，斜倚着身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西陵离懒得看他，转头趴在桌子上发呆，他哪里明白自己对阿旋的呵护，这个世界除了祖母，便只剩阿旋与她最是亲厚，如今却为了羲琰伤害了最单纯懂事的阿旋，更是比自己受伤更为痛苦。
“西陵离，你是我的，你人是我的，你心也必须是我的。我和你说话，你心里却在为其他男人忧虑，这让我很不高兴，我不高兴你便不会好过，你明白吗？”羲琰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说道，眼睛赤裸裸的瞪着西陵离。
西陵离原本心里烦躁，眼下更为恼火，嚷嚷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霸道，明明今日是你伤了阿旋和南宫旻。阿旋现在肯定很失落，看你做的好事。”
“哦！他失落他的，与我何干？况且你这么护着他，你让我今后如何能容的下他。”羲琰嘴角扬起一抹笑，等着西陵离的反应。
“我管你容不容得下他，总之你若敢伤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西陵离大声说道。
“哦！放过？”羲琰嘟着嘴重复，知趣的点点头，说道，“知道吗？我就想你一辈子都不放过我。”
西陵离恼火的很，趴在桌子上的双臂紧紧将头埋住，嚷道，“羲琰殿下，小女子一介凡人，迟早是要经历生老病死，何德何能，能承受你的爱。你何不找个神族与你匹配的女人好好一生，何故要一再寻我开心。”
“怎么，我就喜欢拿你寻开心，你有意见？”羲琰缓缓走上前，一只手耷在西陵离肩膀上，细细婆娑，指尖接触过西陵离的肌肤，当手指感觉西陵离有些抗拒的疏离，心头一阵失落，说道，“你大可不必怀疑我的用心，也不必用激将法将我气走，从一开始，你就是你，从不曾是谁的替身，你是阿离也好，是西陵离也罢，在我眼中，你就只是我这一生认定的女人，再无其他人可以比。”
西陵离渐渐心有所动，木然抬头与羲琰眼光相对，却谁都没有动，许久，西陵离低声说道，“给我点时间……”
“好!”羲琰毅然答道，顿了顿说道，“十天……十天后我来接你!”
羲琰说完，顷刻消失不见，西陵离回顾整个屋子，就好像羲琰从未来过一样，疲惫的托着身子，昏昏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