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一滴血

“别找了，就我们两个，一对一，分高下也决生死。”男人把玩着水果刀。刀柄是青绿色的，末端还有一个孔洞，方便于随手悬挂在厨具架上。

它们居然真的是超市中随处可见的水果刀，逢年过节还会打折促销，十五联邦币买一赠一，此刻却被当作武器夹在男人的指间，看起来晃晃悠悠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你的同伴不会来了，那位小哥大概正跟一个狠家伙你死我活。呵，那可是真正的狠家伙，他会先折断你同伴的四肢。从最粗壮的大腿骨开始，一寸寸的捏碎，一直捏到指尖。”

男人用小指夹住水果刀，食指和拇指做出了一个捏东西的手势。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上扬。

“咯吱，咯吱。骨头被捏碎，骨渣互相挤压摩擦，变成更碎的渣子，然后刺进肉里，刺进血管，白上染了红，还要混杂着骨髓的暗斑......我保证，那是我听过最美妙的声音！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颜色！”

每说一句，男人的表情便狰狞一分，不，用狂热来形容会更准确。他的眼睛睁大到近乎可怕的程度，瞳孔乱晃，目光仿佛没有焦点。过激的情绪让他双手微微颤抖，两柄水果刀也晃晃荡荡，锋刃在灯光下偶尔泛起冷光，有些刺眼。

徐白握紧刀柄，压抑住心底那一丝不安。男人现在的状态让他有种熟悉感，他想到了WARP夜店中那些狂热的客人们。区别在于，客人们的情绪是在药物作用下，被节目效果带动起来的，而男人的情况显然更严重，刚说几句话就要发起疯来。

“对了......对了！你是不是还想切断供电系统来着？是不是？是不是！？”男人身体前倾，伸出一柄水果刀遥遥指点着徐白，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他正常说话时外表并没有异样，但此刻他夸张的笑容让牙齿露了出来，从中部开始由洁白逐渐过度到青，一直延申进同样青色的牙龈中。

“你一定是这么想的，一定是！嘿嘿，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低下头竭力压抑着疯癫的笑声，两柄水果刀也在跟着他跟着颤抖。旋即他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咳到弯下腰蹲在地上。

男人弯腰的瞬间，徐白几乎要忍不住挥刀暴起，他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就捕捉到了男人的各处要害，咽喉、心脏、太阳穴、双眼......可一股绝大的威胁感笼罩过来，生生止住了他暴起斩首的冲动。

男人咳起来时浑身都流露出破绽，可徐白却仿佛在面对一条毒蛇，它缓慢的在树梢上挪动身体，看起来人畜无害还带着点搞笑的喜感，可猎物早已被牢牢锁定。

“不用你动手，不用你！我来帮你切断它！”男人猛然抬起头！

话音刚落，沉闷的爆破声从街道传来。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这片街区的供电箱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将整个巷道都照的明亮起来！

转眼间，黑暗如幕布般将牛郎店覆盖。

在徐白的感官中，男人的声音消失了，以混血种的听力都无法辨别男人的方位。不，不仅仅是那个毒蛇般的男人，整个牛郎店都静悄悄的，那些服务生和牛郎们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现在牛郎店中只剩下了两个人，而最终必然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有锋锐的震动声在黑暗中响起。听起来像是蜂群，成千上万只蜜蜂聚集在一起震动翅膀，倏忽间又分散开，散到店中各个角落，四面八方都是蜂鸣声。

是‘滴水成涛’，徐白立刻回忆起《械渊简史》中关于混血能力的描述。

这种乍一看战斗力弱鸡的能力其实相当危险，能力拥有者在黑暗中就是绝代的刺客，甚至可以依靠心跳声来定位敌人位置，当夜幕降临时他们就是暗夜的宠儿，而在此刻处于绝对黑暗的牛郎店，简直就是为那个男人量身打造的战场！

麻烦了。

绝佳的听力让那个疯子可以准确判断自己的位置，而无处不在的蜂鸣声则掩盖了他的脚步，还未交锋，徐白便已身处绝对的劣势。

不过，若只是掩盖脚步，这样的声音未免有些太大了，以那个男人强悍的听力，在这种程度的噪音下也绝不好受，除非......他想掩盖的是另外的，比那两柄小刀更危险的声音！

也许是枪械的上膛声！

徐白毫不犹豫的向前作战术翻滚，几乎同一时间，黑暗中火光乍现一闪而逝！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男人在枪管上加装了重型狙击枪才会用到的消声器，子弹擦过徐白的头发，带走了几缕发丝。

一击不中立刻退去，男人再度隐入了黑暗中。

下一枪会从哪里打来？

徐白收起折刀，从背包中取出了‘短剑’冲锋枪。本以为是一场无声的杀戮，可既然男人率先动用了枪械，他立刻也置换上了热武器，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枪声再度响起，这次是短暂的三连式点射，徐白单手持枪向各个角落随机开火，枪口时不时吐出的火舌照映着他的脸，在墙壁和地面上投出模糊的影子。

仿佛是猫在玩弄刚刚捉到手的老鼠，男人并没有立刻出枪击毙他，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那是撞针击空的声音。‘短剑’冲锋枪弹匣容量只有三十发，为了保持弹簧弹力通常不会压满，在这种高频率的射击下，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子弹告罄。

枪火乍现，这次是在天花板处。男人不知何时悄然移动到了吊灯上，金属灯架足够支撑他的体重，黑暗中，他兴奋的几乎要忍不住尖叫起来，借着一闪而逝的枪火，他清楚的看到徐白的额头飙出一朵血花！

“死啦！死啦！”他猛地一枪托砸在天花板上，吊灯终于在这强大的推动力下坠落下来。

随手扔掉那杆老式狙击枪，他大力的为自己拍手鼓掌，庆祝又一个猎物了倒在他的枪口下。

顾不上满地的玻璃碎片，他极速跑到徐白倒地的位置，俯下身，深深的呼吸，仿佛要享受猎物鲜血的味道，这气息就如同那些装在针管里的青金色药剂，同样让他沉醉，让他不可自拔。

可预想中让他达到狂欢巅峰的血腥味并没有出现。他疑惑的扇动了一下比例失调的双耳，突然意识到某种可怕又致命的事，这让他的所有汗毛一齐倒竖起来。

心跳声，他听到了两个心跳声。

其中一个来自身前的那具尸体的位置，而另一个......就在他身后！

“呵呵，嘿嘿嘿......”男人低沉的笑了笑，笑声依旧疯癫。

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刀锋破开空气的锐利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