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各有志
“呼……”
忙了一天，吴洵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喘口气。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看着一桌子的丰盛酒菜，他一下又没了兴致……
当天章台宫中，他已完全暴露，虽然万太后隐瞒了中毒和查案的事，而是以“为陛下调理身子”的名目向众人宣告，但此事之后，他的名字一定会成为百官议论的焦点，祖上三代被扒个底朝天是必然的。
被调查只是轻的，他最担心的当是暗杀啊！
霍系的势力，六国的势力，甚至万系都有可能事后灭自己的口……
总而言之一句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到了现在，溜走是不存在一丝丝的可能了，除非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离开秦境，不过之前他已经试过了，连城门都接近不了。
当然，他现在也不想着逃走了，因为那个该死的任务啊……
如果说被爆一处内脏还有几率活下来的话，那么两处就绝不可能了！
而想要完成任务，前提就是要接近万太后……
早日侦破此案，受到万后赏识，在太医院或禁卫军谋个一官半职，然后再找机会拿下……
50天的时间非常紧，但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活路了。
欣慰的是，经过几日不休不眠的调查，他如今总算摸到了点蛛丝马迹……
“咚咚咚……”
屋门被人敲响。
“马公公，有发现了？”他急忙打开门。
马猴儿领着一名身材肥硕的小太监进屋后，急忙将大门关紧。
“吴先生，这位是朱大俊，也是我们的人。”
“见过吴先生。”
“朱公公。”吴洵点了点头。
马猴儿贴近一步，小声道：“吴先生，您交代的事，我们查着了……”
“哦？”吴洵紧张起来。
朱大俊接过话道：“先生让我们去查近内务府的进货采购，我们发现，这半年来，一共有三次，内务府采购过奇心草！”
“果然……”吴洵眯起了眼睛。
嬴无疾被人下毒，最直接的便是从毒药入手查起。然而，能造成肺炎表征的毒药非常多，配方可以说是成千上万，但有一样，绝大部分的配方里，都会用到一种草药，奇心草。
这种草药有致热上火的微弱毒性，直接服用的话，很快会被人体代谢掉，但作为配料配到各种方子里，功效就会成倍上升了。
想要造成肺热急喘的假象，奇心草是成本最低，最容易弄到手的，故而他将此作为了调查的突破口。
“为了防止有人中饱私囊，内务府的采购都是由三十名大班轮流负责的。”马猴儿看了看四周，小心道，“但是好巧不巧，那三次的采购都是由同一人负责的。”
“谁？”吴洵两眼一冷。
“刘义！”
“刘义……是谁？”
朱大俊压低声音道：“刘义是刘总管的义子。”
吴洵一怔，飞速思考起来。
“吴先生，刘义平日素来喜欢巴结权贵，听说他和陇西王走得很近……”马猴儿说道。
“陇西王嬴佑……”吴洵眯了眯眼睛，“他倒确实是个作案动机很足的人……”
“麻烦两位公公了，这些时日务必时刻盯着刘义，他有什么异常之举，及时告诉我。”
“吴先生太客气了，我等受太后之命协助吴先生，自也希望早日揪出毒害陛下的凶手。”
吴洵点了点头。二人走后，他彻底没了吃喝的心情，很快就叫人收拾了桌子。
“刘义……陇西王……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陇西王嬴佑为了递补上位，收买内务府大班太监刘义，毒害嬴无疾，这似乎非常合理。只要再找到一点实质性的证据，哪怕是捏造一些，他当下就能向万太后交差了。
但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一，如果真是陇西王作案，他如何保证嬴无疾死后，继位的一定是自己？
蜀王与他势力相当，宗室之中有资格之人还有不少。皇帝被毒害非同小可，必遭彻查，那可不是随便杀两个宫女太监就能了事的，大理寺那帮人可不是吃干饭的，没有极之精密的手段，他很难脱身。
到时候，他很有可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即便他丧心病狂，非要一搏，理智的做法也应是先快速削弱竞争对手的实力，然后再对嬴无疾下手。
所以，这一点值得深思。
第二，若真是刘义受了陇西王的指使，下的手，那刘前知不知情？
这就很关键了，刘前是一名近圣，此事有他参与和没有他参与，完全是两个概念。
想起刘前，吴洵胸口莫名传来一丝隐痛，啐了一口。
不过细细想来，这位大内总管确实神秘异常。
他记得白老贼说过，四品以上的绝世高手，也就是近圣，当世不足五百，在任何一国，都会被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
恰恰，刘前这样一个近圣，为何会甘愿进宫做奴才呢？他是入宫之前达到近圣境界的，还是入宫之后？
“有供奉不做偏要做太监？”
吴洵摇了摇头，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到，关于刘前，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去问问。
第二次来到祁明宫，吴洵不再感到害怕，相反，自从了解了陈太妃后，他倒觉得这里格外清心舒适，让人能够洗涤内心，于压抑的深宫之中开辟一方静土。
只是，这竹屋实在有点……风大。
将盘坐的两腿紧了紧，他啜饮一口姜茶，取取暖。
“刘前？今年应该有七十了吧？”陈太妃皱了皱眉。
“七十？娘娘你记错了吧，他的模样看上去最多五六十啊。”吴洵一脸惊异。
陈太妃摇了摇头说：“二十四年前，我进宫的时候，他就是内务府的副总管了，那时候他应该就四十好几了，再年轻的话，是做不到那个位置的。”
“那时候他就是近圣了吗？”
“近圣？”
“呃，我的意思是说，那时候他的功夫就很厉害了吗？”
陈太妃点了点：“是的，那时候他的武功就很厉害了，禁军里的大内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他是入宫之前就这么厉害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他在我进宫之前很早就在内务府当差了。”陈太妃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你怀疑他？”
“我想不通，一个像他这样的绝世高手，为何甘愿做一个太监……”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人各有志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