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斯塔尔
“出发了，别耽误时间小鬼们。”
酷似干尸的斯塔尔冷冰冰的丢下一句，率先一甩马绳在踢踏踢踏的有节奏马蹄声中踏上小径。
即使现在正是清晨，斯塔尔周边依旧仿佛围绕着一层寒冷的低气压，让人噤若寒蝉不敢靠近。
不得不说，这与他那骷髅干尸般的外表，绝对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他的身后的是几个一脸兴奋骑在马背上的小孩，闻言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然而其中一道身影的马蹄却稍稍放慢，有意无意的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面容坚毅白皙，身上穿着的是平民中最常见也是最廉价的麻衣，但清洗的却是一干二净，看不到半点灰尘泥垢。
安徒尚显稚嫩的脸上不慌不忙，澄澈明亮的目光中蕴含着的，是一种往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冷静，看不到昨夜一点狂喜的痕迹，与同行的几个直到现在依旧克制不住兴奋的孩童相较，更是明显多了一抹与年龄不合的成熟。
深深的望向身后最后一眼，安徒将石村简陋的景色映入眼底。
此刻的安徒只能勉强看到远远几个人影，怯生生的站在原地目送着队伍的离去。
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同村的其他孩童，正沉默而胆怯的注视着自己等人，走向一个彼此都知晓的，永远与他们无缘却又充满无限魅力与危险的未来。
无论前方等待着安徒的是什么，他们这辈子将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
熟练的轻抚着胯下隐隐不安的马背，枣红色小马很快便在安徒的安抚中平静下来，打了个响鼻，利利索索的追上了有些掉队的队伍。
这匹枣红小马是四年前的安徒，从那时还没有退休的老猎人卡琳那买来的。
安徒依然能清晰的记得，当时正好赶上母马的分娩。
当那仍带着血水的幼小而沉重身躯，一下子落在自己手里的温暖和湿漉漉的感觉，仿佛将某个无形而庄严的承诺彻底的托付在自己手上。
现在的枣红小马来到安徒身边已经足足有四个年头了，彼此之间也培养出了浓浓的信任和依赖。
而在安徒离开石村的路途中，自然少不了枣红小马的帮助。
在这个落后而超凡的世界中，马匹，是常人唯一一种长途代步的工具。
即使是猎魔人，也基本上必须借助马匹才能在一个地点一个地点的来回奔波，而就算这样，也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赶路上。
换句话说，安徒前往锋塔的路程，注定是漫长而枯燥的。
安徒神色如常的转过头直视着前方，在其身后的石村一点点变小，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最后的彻底消失。
而自始自终，安徒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但队伍的另一边，一开始沉浸在第一次来到外面的阿科德，则在浓郁的兴奋消褪后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下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可能永远无法再与父母相见后，不一会，甚至能够隐约听到低声的啜泣声。
就连身旁那五个昨天刚结交的伙伴，也罕见的没了骄傲的神色，仿佛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谁都没有说话的兴致。
这一幕与有着成熟灵魂的安徒相比，更显得他们即便拥有了成为猎魔人的天赋，心性上依旧是彻头彻尾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距离成为真正的猎魔人，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踢踏，踢踏，踢踏……
清脆的马蹄声，不合时宜的打破了悲伤的气氛。
只见第一次远行的枣红小马略带兴奋的背着自己的主人，在几道惊讶的目光中，哼哧哼哧的越过沉浸在消极中的几个孩童，先行一步，追向最前面头也不回的斯塔尔。
昨天的那个领头小男孩在看到安徒的那一刻，眼中再次浮现出敌视的目光，张口便想要说些什么。
但在一愣神间，安徒的身影便已经来到了领头男孩的前面，只留下一个背影，错失了再次挑衅的机会。
狠狠瞪了一眼对方的背影，领头男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追上去。
那个贱民离斯塔尔大人越来越近了，稍微声音大一点就有可能会被斯塔尔大人听到。
这样一想，领头男孩的面色顿时变的有些不自然。
真是不自量力，区区一个平民怎么可能有资格和斯塔尔大人接触……
在领头男孩的眼中，身为猎魔人的斯塔尔有着绝对尊贵的身份，再加上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可怖外表。
即使是最早加入队伍的自己，领头男孩的心中根本生不出半点与其交流的勇气。
平日里也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多看斯塔尔一眼。
而如今，看到不服从自己命令的安徒不自量力的追上斯塔尔，领头男孩顿时感到即将看到对方惨遭失败的幸灾乐祸。
然而没过多久，领头男孩脸上惊讶的神色顿时掩饰不住的扩大。
“斯塔尔大人。”
驾驭着胯下的枣红小马，刻意落后在猎魔人半个身位。
感受到马绳上隐隐传递过来的约束，枣红小马温顺的抬起马蹄原地踏步几下后，轻轻打了个响鼻，老老实实跟在身旁那个黑色马匹旁边。
“小鬼，找我做什么？”
安徒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斯塔尔的神色，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低着头郑重说道。
“斯塔尔大人，很抱歉占用您一点时间，不知可不可以劳烦您为我讲解一些关于猎魔人的事情？”
“哦？怎么，你不怕我？”
“我相信伟大的猎魔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孩子下手，更何况还是通过了猎魔招新的孩子，不是吗？”安徒神色自若，这干尸老人绿油油的凝视下看不出丝毫的紧张。
树林间一片安静，身旁沙哑的声音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很快响起。
“在这趟旅程里，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找我交流的家伙，很有勇气啊小鬼。”
绿油油宛若鬼火的瞳孔无声的停留在安徒身上，斯塔尔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却终于流露出一丝隐蔽的欣赏。
一味的退缩换不来任何东西，只有在关键的时刻鼓足勇气，才能得到有价值的事物。
“说吧小鬼，你想知道什么？”阴冷的视线从身上离开，安徒的心情顿时一松。
“我们的目的地是在哪？以现在的速度还要走多久？水晶球测试的资质是指什么？锋塔是猎魔人的组织吗？以及……要怎样才能成为猎魔人？”
“……”
似乎也是被安徒一股脑的一堆问题砸的有些懵了，斯塔尔那嘶哑摩擦的声音足足过了好几秒，这才略带古怪的开口。
“小鬼，你脑子里想的东西很多啊。”
话虽这么说，貌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斯塔尔却相当意外的好说话，冰冷的语气一转，便表现出与样貌完全不同的一面，尽心尽责的准备为安徒讲解了起来。
而安徒也赶紧操控着枣红小马上前几步，以便听得更加清楚。
因为接下来所接触到的信息，将真正为安徒掀开那超凡世界的神秘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