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买卖
四分之一个沙漏过后，安徒面色不变的与一主一仆来到一间幽静的厢房内。
“说吧，找我做什么？”刚一坐下，安徒便毫不客气的说道。
隐隐以卡格为主的仆从面露不忿，上前一步，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卡格随意挥手制止，饶有兴致的目光定格在安徒身上。
安徒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皱，卡格此刻那打量商品般的贪婪眼神让他格外不舒服。
“挺过魔力回潮的幸运儿，以凡人之躯战胜狼人的勇士……你或许自己并不清楚，但你的名声已经在我们锋塔的猎魔学徒之间流传开了。”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卡格仿佛对安徒很满意的样子，脸上假惺惺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顿了顿，话题一转忽然说道。
“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利，还是力量？”
“……没事的话就恕我不奉陪了。”安徒不耐烦的回复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不同，你来为我做事吧。”卡格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信心满满的说道。
“我可以代表赛尼纳贵族许诺你，在你还是猎魔学徒期间每月支付你二十厄里斯的报酬，哈莫尼那个家伙也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安徒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还没等他开口拒绝，卡格便不由分说的继续说了下去。
“不要以为加入锋塔就不需要花钱了，恰恰相反，无论是武器的购买修葺、魔法材料、一些来自猎魔人的独家心得和珍藏书籍，当你需要它们的时候这些统统都要花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还有一点你需要知道，我不是家族里那些像我愚蠢的弟弟一样抱着腐朽的荣耀不放手的蠢货，我看中的是你的天赋和前景。只要愿意为我办事，你接下来几年在锋塔的花销能得到很大的减免，这对你我而言都是一笔有益无害的买卖。”
一场买卖吗……
听着卡格雄心壮志的话语，说安徒心底完全没有心动是假的，但当安徒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如往日那般平静如水。
“听起来的确很不错……”安徒说话不慌不忙，而卡格脸上已经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喜色。
一个能在凡人阶段就独自斩杀狼人的潜力种子，一但能够纳入自己麾下，只要稍加培养就绝对会成为他很大的一股助力！
而且卡格曾听到过一则在锋塔内部流传的没有证实的消息：一般像这类在弱小时期就展现出超常表现的猎魔学徒，往往会有更大的可能性在将来晋升为更为强大的猎魔人！
要是能将对方死心塌地的绑在自己的战船上，期间得到的种种利益卡格光想想就眼热不已。
“但是，我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情，不要想着说谎，这件事在锋塔很容易就能做到验证真伪。”
安徒的眼底骤然闪过一缕锋芒，不容置喙的强硬语气让卡格脸上那虚情假意的笑容都微微一僵，但随后便掩饰般更加浓烈热情了起来。
“尽管放眼整个锋塔赛尼纳贵族只是众多普通势力之一，但仍然能比寻常出身的平民要能做到很多事情，况且我又有什么理由对即将合作的伙伴说谎呢？”
对自己这近乎拍着胸膛做出的承诺，安徒的声音却令卡格暗暗失望的没有半点变化。
“我要知道，那一晚吊桥的绳索是谁割断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卡格脸上的笑容依旧一尘不变，但鬓角处却不易察觉的浮现一滴冷汗。
“在我遭遇狼人后我昏迷了三天，而三天前赶往村庄的时候吊桥明明还是好好的，为什么会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就在我回去的时候断裂？”
安徒冷笑连连，卡格也心知瞒不过，神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最终勉强讪笑了一下。
“这，这个可能是风吹日晒太久，只不过是个几率小点的意外而已。”
“行了，别拿这些话搪塞我了，我很清楚当时跑在我前面的那个人是谁，而且锋塔也已经介入调查了，这种事我不相信猎魔人没什么手段察觉。”安徒讥讽的说道。
当时等安徒清醒过来的时候，才从莎伦那里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
而若不是那一晚哈莫尼突如其来的背刺，让猝不及防的安徒失去了逃生的最后机会，他又怎么会被迫选择与狼人展开死战，最终才靠着机智和运气艰难的死里求活下来。
但凡再试一次，安徒都不认为自己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概率能成功！
“光是凭哈莫尼这件事我就不可能与你展开合作，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何必呢。”卡格失望的叹了口气，“我弟弟是我弟弟，我是我，只要有我在他就不可能再来找你麻烦。”
“呵呵，为什么不能是我找他麻烦？”安徒冷冷出声，“若我要他一命偿一命，恐怕你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了吧。”
血缘之间的关系是断不掉的。
安徒可不会天真的认为，真到了那种时候卡格会大公无私的帮理不帮亲。
毕竟，哈莫尼可是他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啊。
而锋塔之所以要把有贵族等煊赫出身的猎魔学徒都统一分配到稚虎堡，想来他们的这种贵族至上的思维也是一大原因。
要不然要是把平民和贵族都混合居住在一起，不亦于在火药桶上跳舞，早晚有一天不同出身的猎魔学徒会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矛盾激化，爆发流血冲突。
与此同时，此刻那个一直站在卡格身后的侍从，终于忍耐不住的对着安徒怒斥道。
“大胆贱民，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住口！”卡格的心情看上去也很不好，但依然制止了怒目圆瞪的侍从。
“……是。”
“既然没能达成合作，那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卡格没有理会侍从不忿的情绪，脸上在安徒看来假惺惺的笑容再度恢复刚开始的模样，起身彬彬有礼的离开了。
一直等到卡格的身影在眼中消失，安徒心底的戒备也仍然没有打消。
“大人，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贱民？”
回去的路上，忠心耿耿落后于卡格半个身位的侍从犹豫再三，还是不甘心的询问道。
“普拉诺，我信任你的忠诚，但不相信你的眼界。”
“请大人恕罪。”
一声轻笑传入普拉诺耳中，顿时让他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不管怎么想，此时的卡格心情都不应该很好才对。
“这场招揽从他已经得知那一晚的猫腻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看来雏鹰堡里面的愚民也不都是那么愚不可及。”在最信任的侍从面前，卡格脸上面具般的刻板笑容都仿佛卸下几分。
“而且，最后的结果也不坏不是吗。”
“我付出的一切有没有得到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只有让家族里的那些人看到我的态度，才能为从我的兄弟姐妹里脱颖而出打好基础。”
“我不成器的弟弟才刚到山下镇，我就立刻赠送给他一件附魔武器，这是父亲想看到的大度，哈莫尼闯下大祸，我就立刻火急火燎的赶来处理，这是族老们想看到的兄弟恭亲，以此限制族长的权利。”
“已经展现出一个合格的兄长态度的我，哪怕最后哈莫尼仍然死在了拘魔狱里，族内也绝不会惩处怪罪于我，毕竟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任何事了啊。”
说着说着，卡格的心情愈发的轻松，语速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许。
“之前我还不确定，但在真正接触后我就知道，那个家伙不是一个会愿意为了身份之类的理由折断自己脊柱的人，哪怕是我身后的赛尼纳贵族也无法更改他做出的决定，无法阻止他……复仇。”
“而那个小子应该是刚到锋塔，还不熟悉其中的一些规矩，等他了解到拘魔狱所赋予他的那一套生杀予夺的权力后，又会怎么选择？”
“只要等他亲自做出处决哈莫尼的选择，泄去心中的那股郁气，到时候我再释放一点善意并且展露一部分的实力，对方自然而然就会臣服在我的麾下，而同为十二继承人之一的哈莫尼，也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拘魔狱里。”
普拉诺满头冷汗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只依稀听见渐行渐远的卡格所说的最后几句话。
“这可是一场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