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秀恩爱死得快

这时，刘佳琪从楼上也下来了，全副武装的帽子手套羽绒服，还有一双很大的雪地棉，她笑嘻嘻地挽着夏宇轩的胳膊，看着大家。

“秀恩爱，死得快。”石雨菲嘟囔道，又大声说：“走走走，看什么看啊，看也没有男朋友送你！”说完率先走进雪道，大家随之鱼贯而入。

走在雪道里的感觉很奇妙，地势高一些的地方，还能看到外面的景物，到地势低洼处，雪墙足有四五米高，就像是在迷宫里穿行。只是雪墙透着寒气，仿佛置身冰窖。

当走到通往图书馆的路口，沈梦昔似有所感，看向后山的方向，“静静，你先回宿舍吧，我去后山看看。”

姚静有些慌，她这些天已习惯了事事依赖沈梦昔，“你去那儿干嘛啊？”

“我去看看那只橘猫。”不等回答，沈梦昔已直接转弯，向后山跑去。

“哎？金欢喜去哪儿？”有女生问姚静。

“她，她有点急事，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她。”

“别等了，这雪道里跟冰窖似的，你回宿舍等去吧。”王昕过来拉她，低声说，“你特殊时期要注意，我看金欢喜那么照顾你，别浪费了她的心意。”

不得不说，王昕很会做思想工作。

姚静跺跺脚上的单鞋，又看了一眼后山方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梦昔在不足一米宽的雪道里飞奔，却看呆了夏宇轩，他不知道她何时这么会跑了。

刘佳琪不满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夏宇轩皱眉。

“人家感冒还没好，头疼，这个鞋子又那么大，怎么走啊！”刘佳琪的声音又甜又嗲，听得前面的石雨菲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宇轩只得将背包拎在手上，蹲下来，刘佳琪欢叫一声，趴到他的背上。

图书馆后山并不高，最多二十米的样子，但占地面积却有四五亩大小，沈梦昔跑到二食堂，停下来，再往前就没有雪道里。她从食堂台阶处爬上雪面，看到几条滑向后山的滑板痕迹，雪地上还有两副丢弃的滑板，她穿上滑板，顺着痕迹朝后山滑去。

“咪咪，来吃小鱼干！”沈梦昔绕着后山滑了一大圈，路边的丁香树，大多被连根拔起，埋在雪下，松树也东倒西歪，背风处几棵大槐树屹立不倒，但上面的鸟窝都掉下来了，猫窝狗窝更是埋在雪下不见踪影。

她不敢抱太大期望，如此暴风暴雪的恶劣天气，一只猫咪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

体重太大，雪板又不是很好用，她行动十分费力，出了一身大汗，半个多小时后，她在加固山体的石头墙边发现了一些血迹，还有树枝燃烧的灰烬，沈梦昔翻找雪下，发现了两张动物毛皮、一堆内脏和啃食过的骨头残渣。

一条黑狗，一只狸猫。

——那么疯狂的暴风雪都存活下来，却死在信任的人类手中。

那些喜欢小动物的学生，在附近宠物市场买了猫咪狗狗，又因寝室不许养宠物，或者毕业带不走，而将它们遗弃。

N年自由繁衍下来，规模也是不小。

流浪猫狗也是有领地划分的，小花园被一只黑猫霸占，图书馆有一只学霸三花猫，宿舍区也有几只，教学楼也都各有领主。

后山离二食堂最近，区域又大，小动物不可计数，至于具体区域划分，人类很难知晓。小动物很多都结成同盟，互相照应，一到饭时，都蹲在路边，或乖巧可爱，或撒娇卖痴，换取爱心小姐姐们的投喂。

平日里的后山，一派生机繁荣，猫纵狗跳，虫鸣鸟啼。每到特定季节，猫咪还会叫春，夜半时分，凄厉而不可描述。

现在，这座山死一般寂静，无法想象，待这一片圣洁白色融化后，暴露出来的是怎样一副惨景。

“咪咪！小鱼干啊！”沈梦昔不甘心地又喊。

没有奇迹，连风声都无。

就在她犹豫着是就这样滑着雪板去公寓，还是下去走雪道时，忽然听到细微的声响，她循声寻找，石头墙边倒掉的路灯杆里，传出咪呜的一声，极细极弱。

沈梦昔奔过去，一边喊着咪咪，一边掏出手电，照着路灯杆里面。

沈梦昔用小鱼干敲着路灯，“出来出来，乖，快出来！”

好半天，瘦成一把骨头的橘猫才慢慢爬出来，沈梦昔一把拎起它的脖子，“让你跟我走，你非不听非不听！这下老实了？”

橘猫已无力犟嘴，连眼睛都睁不开，沈梦昔从武陵空间找了点温羊奶，给它喝，橘猫一边大口喝一边呜咽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活该！”沈梦昔一边说，一边又在羊奶里放了些面包碎。

橘猫有了些力气，畏惧地看了几眼灰烬的方向，打了个激灵，就要跑。

沈梦昔早有防备，揪住它的脖颈，找了条毛巾，将它一裹，就塞到身后的背包里。

沈梦昔回身朝二食堂滑去，到了跟前，从这个方向看，才发觉食堂的墙边的雪，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站下，多看了两眼，忽听到细微的呻吟，四下里看又杳无人影，真是毛骨悚然。

“金欢喜！”一声大喊把沈梦昔吓了一个哆嗦。

雪道里有人怒吼：“你傻站着嘎哈？”

是夏宇轩找来了，“赶紧给我下来！你那么胖陷进去了活埋你！”

——这人就不会好好说话。

沈梦昔不理他，反而朝食堂北边窗子滑去。

快到窗子底下，她看见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多公分的雪窝，再近，在距离坑口四十多公分的地方，一双手惨白惨白的手，十指向上，吓得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再向前，下面还有一张脸，双眼紧闭，也是惨白惨白的。

“你怎么样？”沈梦昔立刻趴在雪上，拉他的手，可这人像是个栽在地里的大萝卜，根本拉不动。

她准备回头喊夏宇轩帮忙，却见他已经气咻咻滑雪过来了，“这特么不会是杀狗那俩人扔下的雪板吧！”

“赶紧回宿舍去！”夏宇轩骂骂咧咧，像个更年期妇女一样，情绪失控，他觉得最近为了这个前女友简直操碎了心，滑到跟前，看到那双手，他也吓了一跳，“卧靠！死没死啊？这人准是早上抢食堂那一拨的，几个小时了？特么陷这么深，整不好是爬到四楼以上掉下来的。”夏宇轩也试图去拉那学生的手，最后无奈放弃，“你别动！我去找人找工具！”

沈梦昔伸手握住那学生的右手，按住他的脉搏，脉息极其微弱。

这五天，她只是见缝插针地做吐纳调息，此刻这个胖身体，经脉堵塞，毫无内力。

她叹息一声，从武陵空间拿出一个瓷瓶，珍惜地倒出一粒药丸来，“你真是个有福气的，我也就剩下三粒了，是纪念品呢。”

她把药丸塞入男生口中，又替他合上嘴巴。

十几分钟后，夏宇轩带着七八个人，以及铲雪工具赶来，人多力量大，大家铲雪挖雪，终于将人从雪里救了出来，他还保持着双手向上的姿势，仿佛一具僵尸。

“咦，什么味儿这么香？”陆凯忽然疑惑地问，抽着鼻子，凑到沈梦昔身边，“你的香水？”

沈梦昔闻闻自己的手指，上面留着九花玉露丸的特有香气。

她冲陆凯笑笑，点点头。

夏宇轩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对老师说：“老师！这人是体育学院的沈东军。”

老师苦恼地说。“唉，知道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赶紧送校医院吧，雪爬犁抄近路！我这就联系体育学院，联系外面的医院。”

呼啦啦一群人都去了校医院，沈梦昔没跟去，她回了六号公寓，姚静站在公寓大门口，正急得不行，见了她，立刻笑了，“你可算回来了！”

8号宿舍303室。

这是大二新换的宿舍，金欢喜原来的宿舍是四人间，这次抽签抽了个六人间。

因为动不动就请病假，金欢喜只在这里住了不到十天。

靠窗的一个粉色的围帘拉开了，里面仍是粉色床单。

姚静满是歉意地抱着一床被子说：“对不起欢喜，你那个毛巾被，不知道刮哪儿去了，你盖我的吧！”

不等沈梦昔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呵，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吧！”

沈梦昔扭头一看乐了，居然跟焦丽佳和李丽娜也是同寝。

303还有两个女生，也都闻声从围帘里露个头出来，淡淡问候了几句，金欢喜的记忆里，自然也是全无印象。

姚静低头抱着被子不动，沈梦昔接过来，“要不咱俩还挤一张床？”说完她就笑了，因为之前四天，她们在11号公寓，就是挤着睡的，被子有股子农民工味儿，她们都是只盖到胸口，然后再盖李阿姨的棉衣，早上醒来，姚静常常是冻醒的，因为沈梦昔一翻身，胖大的身躯就把衣服被子都带走了。

“我还有一床褥子，已经抽出来了，有点窄，但是也能盖着。”姚静看她接过去，还挺高兴的。

沈梦昔将被子放到上铺，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书桌，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想起空间里的那一堆垃圾，条件反射的就想把它们都扔出去。

或许她脸上的意图太明显，就见李丽娜“啊”的一声从铺上跳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我这就拿走！”说完麻利地抱走了桌上的一个靠垫一件风衣，又来回两趟把其余的书抱到另外一张桌上，最后把一张黑色真皮椅子推了回来，嘿嘿尬笑了两声，又爬上了床。

沈梦昔把背包放下，坐到椅子上，酷哧一声就陷进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姚静，姚静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爬上床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

桌边的衣柜锁着，沈梦昔想了想，把家里那串钥匙找出来，打开了柜门，里面是满满登登的夏季衣物，下面还有几双鞋子。

她从武陵空间找了个毛绒垫子，装作是从衣柜拿出的，放到窗台边上，又把橘猫从背包轻轻托了出来，姚静啊了一声，蹲过来，“天哪，它是怎么挺过来的？”

橘猫的样子非常狼狈，轻轻咪呜了一声，趴到了垫子上。

“啊！你怎么把野猫也带回来了！快扔出去！”沈梦昔的对床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橘猫闻声窜起，被沈梦昔一把按住，它实在没什么力气，只得趴下，嘴里可怜地咪呜着，姚静心疼极了，摸着它的脑门。

“杨欣怡，你至于吗，刚才说要饿死了，现在倒中气十足的。”焦丽佳被吓得一激灵，不满地嗔怪道。又走到窗边，“啧，金欢喜，你疯了吗，这个时候，人都吃不饱，你弄这么个脏兮兮的玩意儿回来？”

沈梦昔站起来，“各位室友，我郑重介绍一下，这只橘猫，以后就不是野猫了，她叫咪咪，是我的猫！

大家表情各异，“它吃什么啊？是不是得拉屎啊？它会不会死在咱们寝室里啊？”乱哄哄一通问。

橘猫虚弱地趴着，抬眼看了看，又闭上了眼睛。

“这猫太可怜了，咱们就收留它吧。”姚静说完把背包拿出来，将最后的饼干给大家分了，其他四人都有些吃惊，现在可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饼干的香气，堵住了她们的嘴巴，吸引了她们的心神，一时无暇再议论橘猫的事情。

焦丽佳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推拒。平时她最爱挤兑姚静和沈梦昔，这回就有些没法伸手接人家的食物了。

姚静也不多说，一人分了两块饼干，最后两块留给沈梦昔，沈梦昔接过，两人坐在她的书桌边吃起来，掉落的碎屑都给了橘猫。

食物多的时候，没人在意，现在大家都吃得万分珍惜，掉落身上的饼干屑也都捡起来吃掉。

杨欣怡将一块饼干珍视地放到一个空的方便面袋里，嗅了嗅，藏到床头，叹口气说：“以后无论如何我都得在寝室存上一周的食物和水。以前我姥姥给我讲当年他们吃三两，说饿得脸都绿了，闻到墙皮都想吃，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别说三年，这才五天，我闻着我的羊奶皂，都想一口吞了。

李丽娜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一边还捂着嘴巴，生怕饼干掉出去，红着眼睛，好容易咽下去，“今年中秋节我妈给我带了四块月饼，是她亲手打的，我嫌热量高，在火车站就扔到垃圾桶里了......我特么就是个混蛋！”说完扇了自己一耳光。

寝室里一阵沉默，不知谁的围帘里又传出了抽泣声。

走廊里有女生在尖声喊着：“谁特么泡面了？想馋死人啊！啊！谁有吃的！拿出来啊！我高价收购！”

焦丽佳呵了一声，“嗓门那么大，还是饿得轻！”说完想起来什么，对姚静说：“静静，我们都吃了你的东西，该怎么给钱啊？”

姚静脸涨红了，“东西是欢喜花钱买的，再说，也不是什么都能用钱来计算的！”

焦丽佳支吾了两声，不知如何回答，看了沈梦昔和姚静一眼，低声讷讷，“那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