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斗争（二）

好了，最令我觉得胆战心惊的点评环节来了。

所有的观众都没有退场，都在静静等着领导发话。三位老总，各个部门的主任，是点评的嘉宾。

谭主任率先发言：“许总，我想请问一下，绮墨组和高憨憨组，在表现形式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你有没有个人偏好在里面？”

如果许湛飞不来，当时公司传言会是谭总接任副总的职务。这两个人之间，不唱对台戏才怪。

许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很礼貌地问到：“谭总，不妨有话直说，什么叫做……个人偏好？”

谭总说：“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许湛飞笑起来，但是我知道那是他生气的前兆，他直截了当地说到：“我来替大家翻译一下，谭总的意思，是觉得，绮墨组的表现更好，所以怀疑是我暗中放水，给了绮墨组不一样的待遇。那么现在，我想请问下大家，你们都觉得，绮墨组的表现更好吗？”

没有人敢说话。

许湛飞直接问温总和章总：“两位老总觉得呢？”

温总先开口，她说的婉约温柔，很有人情味：“论表现形式来看，绮墨组更胜一筹。但是两组风格不太一样，绮墨组更有亲和力，也更容易活跃气氛，是很有创新的主持。而高憨憨组更倾向于传统的表现形式，大气，稳，也很不错。”

然而许湛飞从不喜欢这样的套路，直接再次问温总：“温总，直接一点，哪组更好？好比打分，你会给哪个组打分高些？”

温总有些不满地看了许湛飞一眼，但还是开口说道：“这一票，我会投给绮墨，我喜欢亲和力强的表演。”许湛飞又转向章总：“章总，您觉得呢？”

章总看我一眼，眼神直逼许湛飞：“你要先回答谭主任的问题。”

许湛飞毫不退让：“如果绮墨不如高憨憨他们，我有没有放水就不重要了。如果大家都认为绮墨组胜出，我才有必要向大家证明我有没有放水。”

许湛飞志在必得的样子，让章总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笔记本，说到：“绮墨组有她的优点，但是我想，先综合评价一下两组的表现。”

他对高憨憨组不乏溢美之词，无非是正统，精彩，符合主旋律文化要求，缺点是只说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缺点：“灵活度不够。”

对我，说了生动有趣的一个优点，接下来是缺点分析。

“第一，我认为苏绮墨水平不够，去年考核，苏绮墨的笔试成绩一般，可见理论修养不够，不能担此重任。”

“第二，苏绮墨对稿子本身严重误解，没有很好理解稿子本身的含义，没有尊重原稿，改动较大。”

“第三，儿童引入的问题，在于许总今天非常配合，如果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抢了玩具就跑，你怎么办？”

“第四，苏绮墨以前在研发部门呆过，但却被嘉宾批评工作能力不足。如今的表现，同样也背离了公司的文化精神，研发方向错误。”

“第五，苏绮墨在上台的时候，穿的低跟鞋能听得见声音，形象不佳。”

“第六，苏绮墨的唱歌水平只是业务水平，不是音乐科班出身，贸然加入红歌，如果台下的游客有音乐专业的人士，很快就会被比下去，丢人现眼。”

“第七，苏绮墨的风格不太稳重，过于注重观众感受和现场气氛，如果一旦观众不配合，或者有些游客年纪大的，他就是不想跟你一起唱歌，那么这个活动就砸了。”

“第八，苏绮墨和小刘两个人不贴，全场基本上以苏绮墨为主，小刘只是打辅助，男女搭配，应该以男生为主，本末倒置。”

“第九，苏绮墨的头发太长，虽然做了发型固定在了后面，但是影响美观。不小心露出后面来的时候，看着头发过长，不适合主持人的形象。”

“第十”，章总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苏绮墨怀孕了，项目一旦上马，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培养，她马上就进入了哺乳期，无法兼顾工作。何况你们见过哪个哺乳期的妈妈去做主持人的？”

章总“十条罪”，让我始料不及，最后他做了总结：“综上，苏绮墨不适合做这个项目的主持人，应该淘汰。”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公开我怀孕的事情。但是我的性格，不是软弱的性格。有的时候，别人希望看到你的眼泪，但是我偏不流泪。我虽然略有几分赧怒，却并不尴尬。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绮墨，不要怕，怀孕是女子正常的阶段，不要担心。

温总的脸上还是春风和煦的笑容，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犀利：“章总这样说，我就不同意了，为什么女子怀孕了就不能拥有和别的人一样的工作机会？哺乳期的妈妈就不应该参与重要的项目和工作？女人头发长也不能做女主持人，这又是哪一国的规定？您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了，我作为一名女性，首先就有意见了。再来，说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有声音，我想问问：你们所有的人，不说高跟鞋了，就是平底鞋拖鞋，平时踩在地板上都可以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章总，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章总还未发话，谭主任再次开口了：“我有件事很好奇，苏绮墨好像还是未婚吧？难道是隐婚了我们不知道？如果是隐婚，倒还好，好歹名正言顺。可要是未婚，那这……名声可不太好听，对我们单位的声誉……”他没有再说下去，眼神直直地看向了我。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寂。

我如遭雷击，万万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博士，所谓的高材生，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攻击我。我几乎无法站立，整个人向后退一步，刚好靠在了身后的一张桌子上。我腰抵着桌子，费劲地一只手撑住自己，让自己勉强保持站立的姿态。不行，我不能倒下，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小刘把之前许湛飞准备的平底鞋拿过来替我穿上，边穿边问我：“怎么样？绮墨姐，现在好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