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第一场

日军宪兵司令部。刘福源 、裕田一郎、龟田三本 、田丰尾郎

裕田一郎 刘福源，你真的只是一个商人？你只是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商人？可是，我听到有人说，你是共产党游击队。

刘福源 太君，我可不是什么共产党游击队。我••••••我真的只是一个良民，一个普通市民，(直摸布袋)我有良民证，我确实不是一个什么共产党游击队。

裕田一郎 你不老实。刘龙平是你儿子，他是游击队，是共产党，是我们的敌人，你怎么还要说你只是一个良民，一个普通市民？

刘福源 这••••••我的良民证呢？我的良民证到哪里去了？

龟田三本 你那个买来的良民证早就被我扔掉了。刘福源，要是你还不想死的话，你就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们裕田大佐的话。要是你再吱吱吾吾，好像破了嘴巴、掉了牙齿、烂了舌头似的，我就一刀砍了你。（一呶嘴）——你这个老混蛋，你是不是嫌我们刚才没有把你打到残？打到你瘫痪？嫌我们没有打断你的手脚，嫌我们没有把你的舌头、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刘福源 （惊恐地望着裕田一郎）太君，大佐阁下，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我儿子是游击队，是共产党，要是我知道的话，我现在一定不会说不知道。要是我知道他之前想加入共产党游击队，我一定会阻止的。

龟田三本 你这个老混蛋，你还说你不知道？我的耳朵就是你儿子刘龙平打掉的！他还欠我一只耳朵，以后，我也要把他的耳朵割下来！你这个老混蛋，要不是刚才裕田大佐叫我手下留情，我早就打断了你的腿，挖掉了你的心，把你的耳朵割了下来。

裕田一郎 龟田君，不要急躁，不要冲动，他就要站不稳了，你让他坐到他旁边那张沙发椅上去。

龟田三本 （用力一按刘福源的肩膀）混蛋，坐下！

裕田一郎 刘福源，你喝过我们日本茶吗？（从办公桌端一大盅绿茶走过来）这就是我们的日本茶，是我从我的家乡北海道带来的煎茶，你品尝品尝吧。

刘福源 （接过茶，望着盅里的绿茶）这是你们的日本茶？

龟田三本 当然，这是我们大日本最好喝的绿茶！

裕田一郎 （在刘福源对面那张沙发椅坐下）不不不，这种绿茶并不是我们大日本最好喝的茶，我们最好喝的绿茶应该是玉露茶。

龟田三本 玉露茶？

裕田一郎 不错，玉露茶才是我们大日本最好喝的茶，它才是我们大日本最高级的茶，它是我们大日本天皇平时所喝的茶。（见刘福源喝了一口）刘福源，你觉得我们这种煎茶的味道怎么样？比不比得上你们这里的六堡茶？

刘福源 （环视了一下周围）太君，在这个基督教堂里，我不想说谎话，说假话，恕我直言，这茶确实没有我的六堡茶那么好喝，我是说，它的味道没有我的六堡茶的味道那么浓，那么香，那么醇，唇齿留香，这茶比较清淡，还带有一些苦涩味。（把茶交还给裕田一郎）我确实饮不下你们这种茶。

龟田三本 混蛋，这里是我们皇军的宪兵司令部！是我们裕田大佐一日三餐喝的茶，你怎么说这茶不好喝？你怎么说它有苦涩味？竟然还说饮不下我们的茶？（抽出军刀）你这不知好歹的老家伙，老混蛋，你是不是要我把你的耳朵砍下来？

裕田一郎 龟田君，你吱吱歪歪干什么？收起你的杀人刀。（站起来，把茶放回桌子，坐回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刘先生说的是大实话，我刚才喝过他的六堡茶，他的六堡茶确实比我的煎茶好喝得多。刘先生是一个诚实人，他确实没有说假话欺骗我们。刘先生，你是一个做茶叶的商人，你一定也是一个茶业专家，制茶专家，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去掉我这种煎茶的苦涩味吗？

刘福源 太君，实话实说，我只不过只是一个卖茶叶的商人，我只会分辨茶的好坏，只懂得去收购和出售茶叶，对于怎么把好茶制出来，我完全不清楚，我只是一个门外汉。惭愧，惭愧，我确实不是什么茶专家，很多东西是我第一个老婆教给我的，我第一个老婆才是什么都懂的茶专家，她嫁给我之后，我才做茶叶生意的，但是她已经死掉了。不过，太君，据我所知，我们六堡茶之所以没有苦涩味，完全是由于通过了发醇、渥堆和陈化的缘故，依我看，你们的日本茶就没有经过这几道工序，所以••••••据说，你们的茶，无论是哪一种茶，都是从我们国家传过去的，据我推测，那时候，也许你们只是得到了我们的茶种，没有获得到我们的制茶技术，或者，只是学到了一点点制茶的皮毛••••••

龟田三本 混蛋，你怎么说我们的茶叶是从你们这个卑贱国家来的？

裕田一郎 龟田三本，你这个没有见识大笨蛋，我并没有叫你插嘴打岔，你又吱吱歪歪干什么？刘福源说得非常对，中国就是我们的“茶祖”，这事记载在我们的高僧荣西先生所写的那本名著《吃茶养生记》里。刘君，既然你老婆已经死了，你一定还认识很多懂得制茶的师傅，对不对?

刘福源 太君，我确实认得好几个制六堡茶的师傅。

龟田三本 那个潘老汉会制茶吗？

裕田一郎 潘老汉是谁？

龟田三本 大佐阁下，那个潘老汉就是卖茶叶给刘福源的老头，就是那个老头把刘龙平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抢走的。要不是那个老家伙，刘龙平早就给我们打死了，他的耳朵早就给我剁了下来。

裕田一郎 刘君，那个潘老汉真的会制茶吗？他的制茶技术怎么样？

刘福源 那还用说？他的制茶技术自然是一流的。我跟他打了那么多年交道，我从他卖给我的茶叶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茶叶在整个六堡镇里是最香最好的。

裕田一郎 既然那个潘老汉是一个制茶技师，他有一流的制茶技术，龟田三本，我命令你，以后你一定要把他生擒活捉，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开枪打死他。要是他以后有什么冬瓜豆腐，要是我发现你开枪打死了他，或者，你把他打成了一个废人，我立即降你的职，我还要重重惩罚你！

龟田三本 是，大佐阁下，属下一定牢牢谨记。

田丰尾郎 （走进来）报告！裕田大佐，我们已经发现••••••

裕田一郎 （站起来）田丰君，你等一下！（向龟田三本）龟田君，把刘老板押回牢房去。

刘福源 （站起来，佝偻着）裕田大佐，你不是放我回去吗？你怎么还要把我关在那个又污脏不堪的牢房里？

龟田三本 混蛋，快走！再不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刘福源 （忽地腿一软坐下来）太君，我的腰痛得就快要断了，没有拐杖，我实在走不动啊。

龟田三本 （朝守在门口那两个士兵）你们给我进来！给我把这个老混蛋拖回牢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