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外水
李晓峰个子不高，穿着黑色职业西装，纤细的腰围，一点都不像已经有了两个子女的人，倒更像是电视上养的那种职业女强人。
她的头发高高盘起，似乎这样能从视觉上增加一部分身高，再加上靓丽的五官，不愧是号称手机界的四大美人之一。
“李姐这么绷着脸，可就不漂亮了。再不笑一笑，你让这些拿你当梦中情人的店员可怎么办？”林一进门就朝着李晓峰走过去，又是作揖，又是捏肩，但总也不能让李晓峰放松，林一就知道，这是出问题了。
“私用演示机，罚款500，店面盘库对不上账，3台E63找不到货，两块原装电池丢失，进门员工拿电脑打游戏，林一，你就是这么管理店面的？这么大的损失，你来负责？”从总部库管的人员里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的，叫贠彩霞，个子高挑，最容易让人看到的就是眉间的那一颗美人痣。但是此时看着林一笑嘻嘻的样子，确实厉声戾气，有点质问的意思。
听说是总部新来的曾总的表妹，刚从鲁省调动过来，林一也不想得罪，刚想耐心解释，就听李晓峰说道：“林一，刚才小贠已经把店面情况和曾总说了，曾总意思，让你回总店待几天，这边就让小贠负责”
“额”，刚才一路仔细回忆，前世也确实有盘库这么一说，但是当时自己在店里，演示机自然没问题。而3台E63和备用电池也只是拿到了生殖医学院那边做演示，自己在检查组来之前，就拿回来了，而且顺便成交了一单50台的大订单，让自己在新来的曾总面前出了一次彩，很快在后半年就调动到了联通大店，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贠彩霞虽然过几天也是接了店面，但是并不是接了自己呀？这是被蝴蝶的翅膀扇了一扇子？
“额，可以。就是这个月的业绩？这今天都28号了？”林一不想放弃五十台的业绩，裸机就有上万毛利，而且还是合约机，合约毛利更是将近20000，他作为店长，提成最少也有小6000了。
“今天交接，今天之前的业绩算你的，今天之后的小贠的，丢失产品从你工资里面直接扣除，这是曾总原话”李晓峰直接了断，也给林一解释了一下，让刚准备说话的林一直接闭嘴。
“我。。”得，反正这个单子是自己老客户，已经全部谈好了，全程也只有自己知道，既然你们按规矩来，我也按行业规矩来，这不论拿多少可就都是我的了。
“李姐，那我请两天假吧，家里弟弟结婚，我回去帮帮忙，本来今天没来店里也是在忙着采购，您看怎么样？”
“行了，虽然五一比较忙，但是也不差你一个，出去散散心，回来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李晓峰思考了一下，然后应承了下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简单和各店员、收银员交接一下，随便让收银员结账拿了台诺基亚1010，插上电话卡试了几下，把演示机还了。又见总部这些人事儿挑完了，有要走的意思，林一就麻利的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用品和工装，总得让人家留下给店员开个会说个话吧？这叫有自知之明。
临出门，又想起来什么事情，朝着一个胖胖的店员叫道：“刘帅，你出来一下，问你个事情”。
“咋了？老大”
刘帅大专刚毕业，本地人。因为长得肉乎乎的，经常被人笑话，也就不太爱说话。而且来了店里以后人际关系也一般，是林一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目前来看，甚至能在即将结束的4月份，拿到店销售冠军。前世接触了一年多时间，林一也知道这是个面善心狠的家伙。而且这家伙家里好像是17年拆迁，拿了几百万，然后拿着这笔钱，硬生生跟在一个经常笑话他的，同样开手机店的人后面，人家哪里开店，他就哪里开，凭借资本的实力，就硬挤兑的那家伙赔了几十万，但是自己却凭借低价策略吸引了一大批老顾客，在手机界进入红海厮杀的时候，依然过得很滋润。
“小贠来了以后，你们的月店奖励可能会有变动，但是我刚才已经和小贠说了，这个毕竟是之前领导审批过得费用，所以不用担心”沉吟了一下，林一先是安了刘帅的心，然后问道：“我记得那天听你说你哥要结婚了，在村里办宴席？”
“嗯，5月10号的日子，我还准备过几天和你请假了，不想却这样”说着有些唏嘘，毕竟林一对他确实不错，这时候走，自己却啥忙也帮不上。
“额，席面怎么样？我哥最近弄了点生意，批发海参水产了，主要就是婚宴上用的，酒水饮料食材都有，比小商品便宜，你回去问问有没需要的，看看能不能从我哥这里走点货”
“行，我爸还正发愁了，去小商品怕被人宰了，晚上给你打电话”
“行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努力努力，把月冠军拿稳，差不多也能拿到区域的前三了，奖金可不少”拍拍刘帅肩膀，林一又看了一眼店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晓峰、贠彩霞和一些不忙的员工站在店里面，还有站在店外的刘帅，目送林一离开。
一切都仿佛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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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一上公交，就挤到了最后面，因为生殖医学院距离店面就两站路，他得去吧那两台E63拿回来，毕竟钱是要从工资里扣除的，这现在已经属于他的货了。何况，这50台手机的单子利润，他可是已经当做自己补血和生意开始的经费了。
“何大夫，我从公司这边申请了下价格，价格便宜不了了，但是一台还能赠送一块电池，对，发票您把税号给我就好，嗯，我就在您楼底下了，公司意思，您这边交个定金，然后您这边把营业执照副本照片，授权书给我就好了，公司给您明天配货，全部用96的套餐，每台机器带1999的话费。”
“你上来直接拿吧，我一会儿要出去”
“好的，我这就上去”
到了医院楼底下，林一先是给负责采购的何大夫打了个电话，确认以后，很快上楼就拿上了资料和定金，直奔大南门。
“郭总，给你个大单子，搞不搞？”到了地下商城，林一直奔D41柜台，这里的郭总，是郭子睿，是带他入行的师傅，也是原来乐语的店长，后来因为老郭要国庆结婚请假，被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老总趁机拿下，虽然没有开除，但是也被调到了库房。所以，这个情节是不是和林一刚刚遇到的事情一样呢？这就是全国连锁其他地方生意越来越好，唯独晋省越来越烂的原因，最后直接导致16年晋省乐语破产清算。
郭子睿结婚以后就辞职了，然后来了地下室租了节柜台，生意也是越做越好。给林一递了支烟，眯着眼说道：“你不是从来不搞外水吗？怎么？那么有原则的一个人，都破例了？这是被老曾逼上梁山了？”
“嗨，不说也罢。就问你，96的套餐，50张卡，集团号，多少钱？”
“嚯，大单子啊，你这都够我两个月的合约量了，我算算。。。算了，不用算了，都是内部人，一个号2.7，怎么样？”
“可以，大气，还要发票了啊”
“发票算进去了”
“老郭，你不发财都难，扣掉50个串码钱，相当于50个号下来，你也就3.400利润，够可以。”
“也不能这么算，有时候我一天也未必有这个利润，也得谢谢你给我这个生意。今天不早了，你明天上午开门过来拿卡”
“好的，记得套餐激活时间都是5.1啊”
从郭子睿那边出来，林一直奔同在地下室后面的时力达，50台手机，除了几家大连锁，能一下拿出来，整个市场里也就剩下这么几家了。
“呦，我本家来了，你先坐着，我把这几台机器打包了”说话的是林一本家，闽省人，也不知道本名，反正所有人都喊林姐。
对方90年代就开始在特区搞电子，听说01年来了晋省，从红三角一个柜台扩展为现在一个面积上百平米的柜台，关键全晋省不知道有多少卖手机的是找这个林姐接货，流水惊人。
据小道消息，林姐身家上千万。
林一见需要打包的货不少，也主动帮忙，手麻脚利的开始打包，贴快递单。
将近7点，才打包完，除了中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林一一直没休息。
“小林，可不用在那待着了，来我这吧，就凭你这打包手艺，我一个月给你开10000工资都可以”站起身子，扶了下腰，林姐看着累的喝水的林一，说道。
放下水杯，林一笑着说道：“唉，那真可以。刚今天让老曾把我调库房了，还想的要不要辞职了，林姐你要给我1万，我可真当真了啊”
“滚，开玩笑你不懂啊，给你1万，其他工人怎么办？说真的，5000，来不来？”听到林一说的话，林姐眉间一皱，她这里确实缺人，工人普遍3000左右工资，给林一5000，也是看到了林一行业里几年的经验，熟客多，会管理，来了以后，能给她省不少事情。
“额，暂时不用。今天找您是说个事情的”
“嗯，你说”
“能佘给我50台E63吗？明天上午拿走，下午过来给你结账。哦，需要你一个工人跟着，帮我搬货”
刚听前半句，本能的林姐就想拒绝，但是又听到林一主动提出让自己人跟着，不得不心里暗赞一下，这小子会办事，解决了自己的顾虑。
“嗨，那还叫佘货？直接打电话就可以了，还用你过来跑一趟？行了，就按今天报价走，明天开门你过来拿就可以”
“不是，林姐，价格啊，价格不用便宜，您就一台送一块电池，可以不？也就20块成本”
“不可以，最多一台给你一个手机壳”
“算了，那我去金正，枉我觉得跟您关系好了，专门照顾您生意”
“去吧，恕不接待”林姐笑眯眯的看着林一。
“切，林姐，这么做很尴尬的，好吧？你这样，你就稍微挽留一下，装装样子，我也要面子的吗？”
“切”直接一根手指头竖起。
“林姐，你这么玩，怪不得像个50岁大妈，就因为。。。。”
“因为什么？”林姐有些咬牙切齿。。。。
“因为，你缺钙。。。”林一说完，就一溜烟跑了，让反应不过来的林姐有些纳闷。
“变老和缺钙有关系吗？”回头看着店里的人，林姐问道。
“不知道”绝大多数都这么说。
只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小时候缺钙，长大了缺爱。。”
“林一，我打死你。。。”
据说，那天富百家地下室磨刀的声音响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