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考古现场:丝绸之路考古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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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是一条连接东西方的大路。路的名称之所以叫丝绸之路(简称为丝路),也许因为以前在这条路行走的有不少是做丝绸生意的人,但到今天,路上多是一些来考察路边风光的人。我也一直在这条路上行走,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路上也会遇到一些行人。有些人生来就是牛人,在大路中间,走得又快又健;还有些人一溜小跑,跑得又久又远。走着走着,我结识了一些同行人,也包括一些牛人。

同行人以前只是学术上的同行人,大家一起走着看着,看着走着,我常向同行人问路,同行人有时也会和我讲话。行走在路上,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长,只是因为路上偶然会捡到以前商人不慎掉下的破缣残绢,同行人也会问起一些缝缝补补的事情,日子久了,来往多了,也就成了朋友。

但突然有一天,路上开了一家绸布店,名字就叫中国丝绸博物馆。学过丝绸的我去了那店里做伙计,后来又当上了店长。博物馆给我提供了一个平台,那我就得请各位大牛人来为我站个台和撑个腰了。

在丝绸之路上来往的朋友中,北京大学考古齐教授东方兄是人气很旺的一位。

首先是他的名字。江湖上传说他的名字由来已久,但到了1995年尼雅遗址发现“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膊后,他自己也是半推半就地把那护膊上的“东方”和他名字中的“东方”联系在一起,据说他曾非常得意地说道:“这正是我带来的运气。你看织锦上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字,显然是吉祥谶纬之语,其中的‘东方’正是我的名字,凑巧的是我进沙漠时带来一面五星红旗。一到营地,我就和刘玉生将这面旗升起来了。我的名字、我的到来、我带的国旗和我升旗的缘故,才有中方考古队‘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一发现,简直就像是谶语一样。也许这是我最值得自豪的考古经历了。”

当然,与齐东方的大名一起来的,还不只是锦护膊,更有金银器。从波斯到粟特,金银器研究已成了他的看家本领,波斯金银器就是他的象征符号。其实我在丝路上边走边读的,也是他的《唐代金银器研究》,读了之后非常钦佩,想要和齐东方真正做个朋友,把金银器和丝绸放在一起全面地比对一次。

齐东方的大名,不只是他的锦护膊和金银器,还有他的户外运动,无论是长跑还是登山,他都是十分专业和优秀的。其实,当我们最近见面的时候,更多聊起的是他在西湖的环湖跑,他在香港的走山,他在太白的露营等等。他总是如此有活力,在丝路的行走中,他无疑是体力最好、脚步最快的。

因为绸布店名叫博物馆,所以我们就得办展览。

大约是在2009年,我和东方兄合伙做了一个小项目,就叫《锦上胡风:魏唐时期丝绸之路沿途出土织物展》。展览的目标,就是为了整理一批新收藏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到唐代的织物残片。无疑,这样的展览是学术性极强的,我希望不只是在杭州做,同时也能在北京大学展览,那里有着较浓的学术氛围,有着许多研究汉唐考古与中亚文化交流的大师,有着许多正在研读考古学与艺术史的莘莘学子。于是我找了东方兄,他欣然答应。于是,展览的团队,特别是一个研究丝绸和写作图录的团队组成了。北大方面由齐东方教授带着杨清越和缪丹两位学生,我这里则由我带着我的四位博士生:中国丝绸博物馆的徐铮、东华大学的王乐、万芳、刘珂艳。整个图录的写作要求是由东方兄制定的,对于每件展品,必须从每个细节上将其研究彻底,而研究的范围也不仅在于展品本身,还必须把与之相似或相关的所有文物都找齐并写清楚。我希望通过这样的合作,那些学纺织史和服装史为主的东华学生,能从学考古学和艺术史为主的北大学生中通过相互交流而学到一些方法和知识。

最后,展览的目标终于实现了。2009年11月21日,展览在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开幕。宿白先生先为这次展览题写了“锦上胡风”的标题,在展览闭幕前,他又踏雪来到博物馆,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整个展览,连连称好,对我们的工作做出了极大的肯定。同时,学术讨论会交流的作用也显现出来。我们让每位同学都从他们所写条目中选择一件最合适的文物再深化,到学术讨论会上交流,并请清华大学的尚刚教授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扬之水研究员一起进行评点。

后来,我又想要提升绸布店在江湖上的地位,于是在里面设了经纶讲堂。讲堂平时多讲一些丝绸方面的知识,但因为位于丝绸之路上,人来人往,所以又成立了“国际丝绸之路与跨文化交流研究中心”,简称丝路中心(IIDOS)。从2019年起,我计划每年请一位在丝绸之路上行走的大牛在这里连续做一个系列,就讲他在路上看过的风景与人物,作为经纶讲堂的丝路专家系列。

而这一次,是东方兄先来找我了。缘由是他要寻找一方净土,一个安静的角落;而另一方面,则是我们需要一位丝路大牛作为主讲人,于是一拍即合。

他来到我的绸布店,讲的是“丝绸之路考古十讲”。他说他就在考古现场,我发现我们曾同行过许多地方。讲波斯,他住过的那个“丝绸之路”客栈,我也曾经在那里住过。讲乌兹别克斯坦,我发现他去过的撒马尔罕博物馆和阿弗拉西阿卜大使厅,我也去过、看过和拍过那些锦衣绣袍上的美丽纹样。讲“黑石号”,我发现我们曾一起在新加坡看那些出水的瓷器,还一起作过演讲。讲青海都兰的吐蕃大墓挖的每一片丝绸,我几乎都曾在那里详细地分析过。他走过的考古现场,有些我们曾一起看过,一起住过,有些我们一起聊过,一起想过。

一共十讲,他终于讲完,我终于听完。我好像又跟着他在丝绸之路上来回地走了许多次,他讲,我听;他讲,我们记,终于出来了经纶讲堂丝路系列的第一本。

感谢东方兄作为经纶讲堂丝路系列的第一位主讲人来到这里。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其实他并没有静下来,但还是守时地把十次讲座完整地讲完。他的讲座,为我们的系列开了一个好头。

平时负责讲堂的堂主是我们社会教育部的余楠楠副主任,她一直在维护讲堂,也在照顾主讲人。与主讲人的反复联络,迎来送往,一直非常辛苦,还有讲座招贴的发布以及听众的招募等,都也颇费心思。好在东方兄自带流量,为我们增光添彩。当然,她的领导,周旸和楼航燕两位也多有关照。最后,丝路讲座,也成了我们丝路中心工作的一部分。

讲座开始不久,丝路上的另一位大侠、中华书局的徐俊总编看到了绸布店上的招幌,寻迹而至,等到了东方兄也见到了我,就热情邀请丝路讲座在中华书局出版,这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更高的平台。此后,中华书局的李静主任、马燕编辑等几位老师也一直帮忙编辑、出版事宜。

对于他们的工作和贡献,我这个绸布店长,都一起在这里表示真诚的谢意了。

希望有更多的大牛能来到我的绸布店坐坐,特别欢迎有时间在这里登上经纶讲堂讲丝路系列。

2021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