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貞記(吳恆宣)
吳恆宣(一七二七—一七八七後),一作恆憲,字來旬,號郁州山人、臥雲子,海州(今江蘇連雲港)人。屢困名場,援例成均,北遊京闕,鬱鬱不得志。乾隆三十五年(一七七〇),入崔應階(一六九九—一七八〇)漕督府,編纂《雲臺山志》十卷。著有《郁州山人集》。撰傳奇《義貞記》、《火牛陣》、《玉燕釵》(後二種佚),與崔應階合撰傳奇《雙仙記》。參見鄧長風《九位明清江蘇上海戲曲家生平考略·吳恆宣》(《明清戲曲家考略》)、《十三位清代戲曲家的生平材料》(《明清戲曲家考略三編》),孟憲華《清代戲曲家吳恆宣家世新考》(《淮海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二〇〇八年第二期)等。
《義貞記》,《古典戲曲存目彙考》著錄,現存乾隆四十三年(一七七八)鋤月山房刻本(《傅惜華藏古典戲曲珍本叢刊》第三九冊據以影印)、光緒五年己卯(一八七九)春文奎堂刻本。
(義貞記)序
傅巖[1]
嘗慨倫常貞義之事,載在詩歌,傳諸史冊,文人學士雖日爲講誦,而顓蒙之啓迪,未能家至而戶諭之也。一經優孟登場,聲情入目,愚夫愚婦輒爲感激涕零,喜談樂道。聲樂之足以動人觀感者,何其捷而易哉!夫若是則秦倡侏儒,笑言合道,未始非風教之一助也。
郡治程生允元,幼聘劉氏,同心守志,越五十餘年之久,終諧伉儷,貞義兩全,洵爲前古所罕見。予旣白諸上憲,入奏請旌,建坊樹表,遠近聞風者競爲詩歌,以揚聖世倫常之化。會同郡吳生恆宣,素擅詞餘,復以《義貞記》請序於予。噫!是非風俗之醇,而樂彰人善,固如是哉①!
夫戲者,本虛以證實,借僞以見眞。而近世新本,率以空駕蜃樓,淫詞褻謾,炫耳目以蕩人心志,奚足尚耶?是編以眞實傳奇,允爲千古佳話。雖其中不無敷衍之文,正以天之報施,理所應有。吾知愚夫愚婦之感發,較之三家村搬演蔡中郎者,其欣羨爲何如乎?觀是劇者,毋徒目爲優孟衣冠,而當作倫常之鑒也。是爲序。
時乾隆戊戌季春上澣,傅巖五峯氏書於淮陰官舍。
貞義引爲程允元夫婦作
荊如棠[3]
猗嗟夫婦人倫首,男義女貞古無有。彼蒼作合終有時,白首依然成妃耦。岑川程氏家山陽,好客人呼小孟嘗。需次京華名籍甚,殷勤爲子擇齊姜。蒲州太守衣冠族,有女深閨掌中玉。一見傾心縞紵投,百年願把絲蘿續。佳兒嬌女甫髫齡,一語才通締結盟。銀河有待雙星度,未屆魚軒百兩迎。從來世事有銷歇,富貴榮華如轉睫。雁羽終成南北阻,燕飛竟作東西別。弱冠乘龍願未諧,相思何處問鸞釵?堂前空有宜男祝,牖下曾無季女齋。矯首浮雲暗於邑,迢迢京洛無消息。夜月時縈寡鵠愁,年年祗抱鰥魚泣。之子伶仃立路隅,浦東歸櫬返鄉閭。家園蕩盡淒涼甚,一僕扶攜到直沽。腸斷同懷諸姊妹,空門寄迹甘顦顇。隻影煢煢繡佛幢,臨粧賸有烏雲在。妾意君心各自留,斷蓬飛絮兩悠悠。任他憐女誇紅袖,望我良人矢白頭。苦志貞操神所佑,分明暗室朝曦逗。偶逐蒲帆直北行,其中自有機緣湊。繫纜沿洄一水濱,征車僕僕擁飛塵。路旁爭說劉貞女,觸撥羈人記憶眞。叩門尋訪深深語,罷織停針聽覼縷。莫認浮游蜂蜨蹤,須知本是鸞鳳侶。風流令尹畫堂開,五色花封手自裁。豆蔻梢頭春已去,合歡枝上月方來。同心結綰無差異,上如青天下如地。蘋藻思將婦職修,結褵不負先人意。裙布相莊食案邊,一經追憶轉淒然。赤繩繫足三千里,皦日盟心五十年。輕裝結束回南騖,魚水新歡豔行路。卜築枚皋舊宅邊,親操井臼相依住。唱隨琴瑟有和聲,一日賢名遍楚城。好共青燈酬絡緯,羨伊黃髮警雞鳴。肩輿迎到黃堂側,舉止幽閒大家則。貞義長貽彤管輝,作歌示我邦人式。
(以上均清乾隆四十三年鋤月山房刻本《義貞記》卷首)
識義貞記後例
闕名[4]
一、此劇係本朝時事,宜從時制服色。但古云“優孟衣冠”,旣入戲場,似可仍從戲服,以動愚人耳目。
一、是劇皆紀實事,不敢附會,蓋從輿論之公,以備輶軒之采也。其間少有穿鑿者,必列於後,使觀者得辨其眞僞。
一、當事多爲程生事周旋,然恐出場嫌褻,故但於賓白中表其義舉。惟大河劉千戎,實仗義以襄其事;天津金明府,更勸嫁以成其美,不得不借光於劇內耳。
一、趙侯、錢相、孫百萬求婚,均屬假借,以表劉女之貞。李尚書招壻,亦屬子虛,以表程生之義。曰趙、曰錢、曰孫、曰李者,冠以《百家姓》首之氏族,以見其人之烏有也。
一、搶親之事,本屬荒談,因卷中無武戲,藉槍棒鑼鼓,作上本收煞耳。
一、貞女廬墓,亦未有之事,特以爲程生入京,尋訪不遇之地步也。
一、劉千戎蒲州亦未相遇,但旅店必須人解紛,此等義事,不便另讓他人。諺云“一客不煩二主”,是[後闕]
(清乾隆四十三年鋤月山房刻本《義貞記》卷末)
義貞記序[5]
李起翀[6]
[前闕]冠帶,而陰騭行於鄉邑矣。獨建孟口橋一座,而陰騭達於行路;獨修福田寺東廊,而陰騭逐於方外。此皆君之率其性,而自與《感應》諸書若合符節也。
近得《玉曆》一編,言陽世爲惡,神明暗紀,陰司受罪,亦若廣信、敬信之勸人爲善,其言之愷而切也。試觀其所列地獄,細大不遺,若者宜入某獄,若者宜入某罪,讀之使人毛骨悚然,有不敢爲惡之意,而其要則,以悔過爲主。諸書勸人爲善,此編勉人悔過,悔過則所以遷善,其道原自不悖。而君獨愛之,旣付之剞劂,且裝刷千部以贈人。人之受書而讀者,咸稱君之能行陰騭也。天旣富之貴之,且俾以昌熾焉,則知感應之不爽,爲善之必昌,皆將奉此書爲蓍蔡也夫。
時道光六年歲次丙戌四月中浣之吉,禮部進士揀選知縣原任、借補饒州府餘干縣以教諭銜管訓導事、年婣愚弟李起翀拜撰。[7]
(清光緒五年己卯春文奎堂刻本《義貞記》卷首)
[1] 傅巖:字五峯,海州(今江蘇連雲港)人。生平未詳。
① 清光緒五年己卯(一八七九)春文奎堂刻本有此序,此句後,接“是爲序。時己卯歲孟夏月上浣日書於繡谷之滸水別墅,蒙泉周文溥書”。後文刪卻。按,己卯,清光緒五年。疑卽割裂傅氏原序而成。
[3] 荊如棠(一七一八—一七八〇):字蔭南,一作陰南,號五峯,平陸(今屬山西)人。乾隆六年辛酉(一七四一)舉人,十三年戊辰(一七四八)進士,選庶吉士,授鎮洋知縣,調沛縣。歷任懷慶府同知,淮安、鳳陽知府,南通州知州,官至江南淮陽兵備道。傳見阮葵生《七錄齋文鈔》卷七《墓志銘》、《詞林輯略》卷四、光緒《山西通志》卷一五一、光緒《平陸縣續志》卷下、民國《鎮洋縣志》卷八等。
[4] 此文當爲吳恆宣撰。
[5] 底本無題名。清光緒五年己卯文奎堂刻本卷首有此文一頁,從“行陰騭也”起,前闕。此前文字,據《中國古典戲曲序跋彙編》卷一三補錄(頁一八七八)。然細讀此文,似非爲《義貞記》所撰,且版心止題“序”,未題書名,與其前後諸頁不同,疑係他書竄入者。待考。
[6] 李起翀:字奮霄,號立雲,籍里未詳。清道光間進士,揀選知縣原任、借補饒州府餘干縣以教諭銜管訓導事。
[7] 題署之後有印章二枚:陰文方章“李起翀印”,陽文方章“字奞霄號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