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侮辱智商的方案
凌晨1点多钟，宵夜散场，麦亨利回港岛，谢流生则说要送李达康回大屿山的工地。
在路上的时候，谢流生突然问道：“小康，我知道你学的是工民建，不过在你们学校，有和房地产相关的课程吗？”
“这个…….”
李达康还真被问住了。
别看建筑和房地产息息相关，然而在咱们国家，学术界比较公认的房地产元年，其实是明年1998年。
在真实历史中的1998年，咱们国家进行住房制度重大改革，逐步取消过去的住房分配制度-------
从这个时候开始，住房才成为一种真正的商品。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国内的房地产才开始蓬勃发展，在未来接近15到20年间，成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
可是现在才1997年。
所以在李达康记忆中，在前世的大学时代，至少在大三之前，他还真没学过和房地产有关的相关课程。
于是李达康老老实实回答：“没有，不仅没有必修课，连选修课都没有，在学校这几年，我最多也就听过几场和房地产有关的讲座而已。
听了李达康的话，谢流生显得很讶异：
“哦？完全没有学过？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行业挺熟悉呀？”
李达康心说那是当然，你外甥我可是穿越人士，前世我供职的那家大型央企，虽然主业是以建筑为主，可是在2010年前后，也赶时髦弄了一家房产开发公司，我还在那家分公司当过两年总工呢，所以对这行业还能不熟悉的吗。
当然喽，李达康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肯定不会这样说：
“呵呵，其实房地产这个行当，技术性并不强，反倒是法律法规方面需要多注意一点，我认为这其实是个文科生的行业呀，打个比方，一个学法律的，和我这个学工民建的，哪个更适合当地产公司的老总呢？我倒觉得可能是那个学法律的。”
“呵呵。”
谢流生轻笑一声，然后继续问道：
“那一份正式的商业开发策划书呢？小康，你在大学有没有做过？”
李达康心说在学校肯定没有，97年之前的内地大学生，哪里会有这样的实战机会呀？
只不过谢流生连续问两个这类问题，李达康隐隐猜到他什么意思，于是他回答道：
“没有，我自己没有做过，不过在学校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不少。”
“哦，你见过不少。”
沉默了几分钟后，谢流生再次开口：
“小康啊，在接下来，舅舅可能还要你帮我个忙。”
李达康也不兜圈子了：
“流生舅舅，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公司的那个策划部的部长有问题？对，就是你们刚才聊的那什么白生什么阿鑫的？”
听到李达康这样说，即便谢流生是在开夜车，他也不禁回头看了李达康一眼：
“小康你真机灵啊，难怪奶……你外公外公和你爸妈都说，在你们三兄弟里面，其实就属你最聪明，这也能一下子被你猜到。对，我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这个人叫白洪鑫，今年30多岁，和我差不多的年龄，他最近…….”
说到这谢流生突然停顿：
“唉，一些龌龊事我就不和你说了，总之你记住，麦生让这个人来负责整体开发方案，我是真担心最后会出问题，可麦生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而我有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刚才也就不好多说什么，所以…….”
李达康笑道：“所以您就想让我盯着这一块，并帮你留意一下这个人，看看他会不会在这个方案中弄什么幺蛾子，是这样吧？，可是舅，我现在是回大屿山啊，就算想帮你盯着也没这个条件。”
谢流生道：“这个我倒有想过，反正他们做一个方案，就算只拿出个初稿，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就在大屿山老老实实待着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而公司那边，我会先派阿水去盯着，等他们弄出初稿后，我就让阿水送到大屿山来给你过目，你就要负责把关了，因为等明后两天麦生一走，而我又要忙着和彤叔那边的人联系，现在其他的人……其他的人，唉~~~~”
说到这，谢流生又是一声长叹。
这体现出他现在面临的压力，也反映了他们公司内部目前的斗争激烈。
李达康想轻松一下气氛，于是他开了一句玩笑：
“我本来是来实习的，这怎么感觉是在上演无间道，行，无间道就无间道吧，流生舅舅，这个任务我接下了。
谢流生听了一笑，等把李达康送回大屿山工地后，他再次千叮咛万嘱咐，这才连夜离开。
到了第二天，李达康果然就像啥事没发生一样，他继续在大屿山工地忙活，兢兢业业履行一个实习工程师的义务，不过因为有阿水同志的存在，另一边的消息也陆陆续续传到他的耳中。
他回到大屿山后的第二天，麦亨利就出发了，准备去寻找那个充当工具人的风水先生。
听阿水同志说，他第一站选择的就是弯弯，那地方同样盛行这玩意。
一个星期后，谢流生那边也有了消息，说他已经联系上邝小姐，并且邝小姐已经答应帮忙，为麦亨利和彤叔穿针引线。
当然喽，邝小姐只是彤叔的干女儿，并不是亲闺女，所以她做不了彤叔的主。
因此彤叔到底会不会答应？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和麦亨利见这个面？这个时候其实依然还是未知数。
又过了七八天，当时间已经来到8月下旬，那个白洪鑫那里也有了消息。
这天正好是中元节，传说中的“鬼节”，郭阿水同志再次开着他那辆皮卡找到李达康，并且偷偷递给他一摞资料。
“阿康，给你。”
李达康接过来一看，果然就是黑水崖整体开发方案的策划初稿。
李达康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弄出来的？”
“嘿嘿，这个你就别管。”
李达康听了一笑，于是他还真就不追问了，反正现在麦亨利离开，他管的那一滩子，现在是由谢流生帮他维持。
因此就算那什么白洪鑫再有异心，表面上还是属于麦亨利的阵营，所以谢流生如果有心把这份文件弄出来，想必也不会太难。
李达康也不管阿水同志了，他开始简单翻看手中的这份策划书。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李达康刚刚开始看几页，他立马就对这个白洪鑫印象不错-------
至少在专业知识和业务能力上，这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面前的这份策划书别看只是个初稿，竟然就已经像模像样。
在地产行业，一份合格的计划书需要包涵很多内容和文件，业内统称“九图两书”--------
这玩意是需要花很多时间的，可是在这短短半个月时间内，这个白洪鑫居然还都全弄齐了，并且李达康简单浏览一下，至少在前面部分，还是体现出挺不错的水平。
只不过等李达康看到后面一部分，尤其是看到策划书中准备的开发顺序，李达康当时就感觉不好，并知道谢流生的怀疑并不是个人偏见，太古集团的这位策划部部长，很可能确实有问题。
不，应该是肯定有问题。
在这需要简单解释一下，由于黑水崖一整条山道的开发权都在太古集团手中，而这条山道比较长，要比白加道长多了，所以不太可能进行一次性开发的，任何一个地产商去考虑开发，肯定都会把整体山道分解，分成几个阶段开发-------
首先这是一个超级地产项目，就算是在现在的1997年，这也是个百亿港币级别的大项目，这样如果想进行一次性开发，开发商会面临极大的资金压力。
其次，就算你再有钱，你掏一百亿连眼有不眨一下，然而不要忘了，你盖好的房子可是要拿出去卖的，到时候没人买怎么办？
所以面对这种项目，只要是稍微正常点的人，那肯定不会想着一次性全部开发，而是会采用分段开发的策略。
先开发一小段试试水，等一期工程完工后，再根据后来的行情决定要不要跟进。后面要不要继续开发？还要采取哪种形势开发？
嗯，在这方面，这个白洪鑫倒是个正常人，他的策划书也没有说要一次性开发，同样是在策划书中说明了需要分阶段多次开发。
但是他在计划书中，提到的开发顺序明显不对！
根据香江太平山的特殊性，还有整个太平山其他山道的成功开发案例，其实太平山所以山道的开发都有一个标准模型：
按照地势的高低，分为山顶开发，半山腰开发和山脚开发。
山顶的开发面积通常最小，但是地皮价格往往最贵，所以在太平山的山顶，通常只适合开发独栋别墅。
半山的可开发面积稍微大点，这个地方的地皮虽然也贵，但毕竟没有山顶贵，所以在这个区域，最常见的是开发成连排别墅。
至于山脚，这个区域的可开发面积最大，但地皮往往最便宜，不过由于这是太平山，所以适合开发成高档公寓。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就分这三个阶段开发，应该先开发那个区域呢？
这样的选择并不难，也不需要什么高深的专业知识，大凡是稍微正常点的人，他只有了解黑水崖的基本情况，都能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面对这样一条山道，那当然应该是从山脚做起。
可是在李达康手里这份策划书中，白洪鑫就明白无误的说明，开发顺序是先动山顶，然后半山，最后山脚。
能提出这种方案的人，不是傻，就是坏。
很明显，这位白洪鑫明显不是傻瓜，所以李达康当时就判断他是坏人。
不过尽管有了这个基本判断，李达康却并没有轻举妄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李达康看来，这个开发顺序实在是太反常了，反常到简直有点侮辱智商。
那么作为一名智商在线的人，白洪鑫突然提出这样一个侮辱智商的方案。
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的动机是什么呢？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凭据是什么呢？比如说他如果受到麦亨利的质疑，他能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解释这个开发顺序。
在这一刻，李达康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