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变脸
凌菲回到家,习惯性地不开灯,她摸着黑,但其实也不是太黑,还有外面各种建筑透进来的光。
这是一个老小区,楼层不算高,只有十七层,她住在15楼。她有时候在想这小区应该有十八层,起码她住的这一栋应该有那一层,然后她就该住在十八层,十八层地狱。
洗漱完毕她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辰南,39天了。一辈子有几个39天?你要我等多少个39天?”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她心算就算完了这辈子有多少个39天,没有辰南,她不想活到一百岁,五十岁就够了。
第二天到公司,气氛有点不对,同事们拉团组伙的在议论。还不等她走过过道上楼,莫笑的办公间门开了。凌菲看着她惊讶了一下,她很少来这么早。
莫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来一下。”
莫笑是唯一一个凌菲升了职位,仍然对她态度不发生改变的人,这一点是凌菲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但这样的欣慰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走进去,看见背对坐着的男人,这个背影…
莫笑先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来,然后对凌菲说:“坐。”
莫笑说完这句,男人才转脸看着凌菲,凌菲也看见他染霜的两鬓和那张油滑但表现出失落的脸。
莫笑:“你来了刚好,我本来要去叫门卫。你来比门卫管用,你跟他说。”
男人一开口就是,“小姑娘,咱们无冤无仇吧?我们还一起吃过披萨聊过天,你这样跟着莫笑合计我,会不会太狠了点?”
凌菲坐在莫笑对面男人旁边,这男人是何立正,这个她差点忘记了的人。她其实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她和莫笑本来约好一起去找他,但是她被范轩宇带到了纽约。
她坐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何立正,看看那张真正说谎不会红的脸。
莫笑说:“是这样的,何立正涉嫌欺诈公司、盗取公司资源,法院正在走流程,他应该会承担不小的赔偿费用。”
凌菲看了一眼莫笑,狠辣果然不是虚名。
男人接道:“我给公司服务25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
凌菲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男人,听他说完。
男人又说:“是,我承认。我很多地方做的不好,有玩忽职守的罪责,我有故意不签合同想在公司混到退休的想法,但那跟我涉嫌欺诈,盗取资源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做,是将人往死路上逼啊。”
莫笑早就不耐烦地开始做着其他工作了,她今天早到除了何立正的事情,还有很多人事部门章程调整的问题,这周五必须出结果。范轩宇过来,不仅是凌菲的工作量加大,整个公司的节凑都调快了。
凌菲看着莫笑,“我带他去小会议室说,免得在这里打扰你工作。”
莫笑头也不抬,“去吧。”
何立正跟着凌菲到了小会议室,一路上,早就回座位工作的同事又忍不住看过来,何立正是公司的“风云人物”,他们难得一见。
凌菲关了门,让何立正坐下来,自己坐在对面。
何立正阅人无数的眼睛端详了一下凌菲,他感觉跟他初见时候是两个人,他不由坐正了身子,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把那个起诉撤销?我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我还那么多钱我的家庭是要出现很大问题的。我求你,你帮帮我。”
凌菲看着他,“你记得方晋言吗?”
何立正突然不说话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们手上的资料,是他给你们的。”
凌菲:“你恨他吗?”
何立正沉默了。
凌菲平静地看着他,说:“他当年也是上有老下有小。”
何立正低下头,“我对不起他。”
凌菲:“我觉得,你应该自己跟他说。即便他根本用不着你这句对不起。”
缓了一下,凌菲接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是不能因为自己难,就去为难别人。别人不欠你。”
何立正头再也抬不起来,他坐在那里,像一个囚徒。
凌菲起身,“你回去吧,我会让公司撤诉。”
何立正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菲,半天说出一句,“谢谢。”
凌菲送走何立正,敲门进了莫笑办公室。
莫笑没有看她,忙着打字,“解决了?”
凌菲站在桌子边,“撤诉吧。”
莫笑停了一下,但很快又打起字来,“他跪下来求你了?”
凌菲:“没有。”
莫笑冷笑一声,“那为什么?”
凌菲:“他是弱势一方,伪造简历、证书,玩忽职守,公司也有失察之责。方晋言已经引咎辞职了,现在何立正也被开除,这事该了解了。”
莫笑彻底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凌菲,半点笑意不带,“你这是在教我做人,还是做事?”
凌菲顿了一下,“我是恪尽职守。”
莫笑笑起来,“不得了,翅膀硬了,会拿职位压人了。”
凌菲看着一张变得陌生的脸,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看清过的脸。
莫笑站起来,双手拄着桌子,盯着凌菲,“青春饭吃不了几年,小姑娘,不要这么嚣张,跌倒的时候会很难看的。”
凌菲彻底寒凉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她还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笑笑着站直身子,不屑地看着她,“刚入职的人事专员,一步登天到总裁秘书。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剧呢?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莫笑站出来,走到凌菲身边,看着她,继续说道:“你有你的好手段上位,但你不能自己进了云端,就压着不给别人翻身啊,做人还是要留点余地的。”
凌菲被她这几句话轰得脑仁疼,但她很冷静地站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扬名立万也不是这么个立法。”
莫笑扶着桌子笑起来,“啧啧啧,要老命了,见过脸皮厚得没见过有你这么厚的。自己都脏到像臭水沟一样了,还敢取笑别人取之无道,你这哪是脸,是铜墙铁壁啊。”
凌菲捏着手,非常克制,她转过脸,看着莫笑这张厚实冷酷的脸,笑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有这样翻云覆雨的本事,我说了撤销起诉,你立马现在照做。”
说完凌菲往门口走,莫笑看着这个稚嫩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对了,作为同事我关心问一句。年终庆那晚你去哪里了?没有睡在我旁边的床上,你是睡在哪张床上了?”
凌菲的背影震了一下,很快她拉开门,边走边说,“不劳你费心。”
出了莫笑的办公间,凌菲的手一直在抖,她脸色越来越白,呼吸有些困难。
那晚,她跟辰南在一起。
凌菲问辰南:“你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这次为什么突然披挂上阵?”
辰南说:“因为你想留在星辰。”
因为她想留在星辰,所以他推波助澜帮一把?
他说的有准备,就是自己获得巨大利益,然后把她让出去?!
凌菲走到办公室坐下,心口疼得直不起身。她趴在办公桌上,努力深呼吸。
“对,有机会。好,再见。”
听见动静,范轩宇讲着电话出来。看见趴在桌子上的人,他俯下身伸手准备揽她的肩膀,嘴上说着:“大早上就犯困?”
“不要碰我!”凌菲直起身,把他推开。
范轩宇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僵硬了,他蹲下身,关切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凌菲的脸白到吓人,嘴唇咬破了,她在抖。
范轩宇连忙准备抱起她,又被推开。
范轩宇恼了,他插着腰,“你一大早上,闹什么?”
凌菲看他一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范轩宇拉住,他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还有你要做什么?”
凌菲看着他,“我要辞职,辞职报告我中午给你。”
范轩宇更加无解了,他吹了一口凉气,将人拉过来按着坐下去,圈着把她固定在椅子上。
他说:“有话说话,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只会耍性子闹脾气。”
凌菲看着他,眼神很冷漠,她说:“我没有问题,我要辞职。”
范轩宇也冷冷地看着她,“理由呢?在我这里不接受随随便便不干的理由。”
凌菲:“你不接受,我就强行离职。工资我可以不要。”
范轩宇冷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你要跟我来硬的是吧?”
说完他起身将门关起来,并且反锁。
凌菲吓得立马站起身往后缩,她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范轩宇开始脱外套,“玩硬的啊,看谁硬得过谁。”
凌菲吓得到处看,有没有可以防卫的东西。她嘴里说着,“你不要乱来!我会报警的。”
范轩宇解了衬衣上面的扣子,解了手表丢在桌上,像一座山一样压过来,他边走边说,“你报啊,现在全公司谁不知道你跟我有关系?谁会出来给你作证?”
凌菲被挤到了墙边,她伸手紧紧地推着这铁石一般的胸膛,“范轩宇,你不要太过分了!”
范轩宇将她困在墙与自己之间,低头看着她,“你第一天知道我过分么?”
凌菲急得快哭了,她根本推不开这具强健的体魄,范轩宇的体温像熔炉一样,快要把她烤化了。她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和你舅舅的事情。”
范轩宇说:“你现在就在伤害我。”
凌菲看着他,眼泪在框里打转,她听不懂范轩宇的话。
范轩宇继续道:“你以为你可以这样在我身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凌菲看着他,“是你硬要拉着我,我没有想过要参与你的任何事情。”
范轩宇说:“是我拉你怎么了?你还不是得努力配合?”
凌菲:“我跟辰南已经分开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怎么?”
范轩宇靠得更近,几乎跟她的身体贴在一起,他说:“我要你,爱我。”
这一句,把凌菲彻底烫到了,她看着这个男人近在咫尺英俊到不近人情的脸,就连说这世上最温暖的一个字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分的温柔。
他说得就像皇帝颁发诏书,理所当然不容质疑,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凌菲缓了一口神,突然说:“你知道公司里的人怎么看我的吗?”
范轩宇:“知道,那又如何?”
凌菲:“你的爱,是把一个人变成臭水沟里的老鼠吗?”
范轩宇:“别人怎么看对你重要吗?若他们说你是靠爬上我的床才得到今天的位置,那你就爬上来,乐在其中给所有人看。”
凌菲:“我不需要。”
范轩宇:“我需要。”
凌菲:“你不能强迫一个人爱你。”
范轩宇:“你同样阻止不了一个人爱你。”
凌菲:“我可以不接受。”
说完这句,范轩宇一手拧着凌菲的下颚,低头就是一个强势的深吻,无论凌菲怎么推拒都无济于事。
亲完,范轩宇退开一步拿起手表,边戴边说:“发现没有,你说的就是一句废话。”
凌菲弯下腰来喘息,范轩宇穿上了西装外套,他说:“沉溺伤痛是病,既然是病就麻烦你坦然地拿出来治。以其抱残守缺的过一辈,不如现在就去死。”
他的话,一向锋利不留情面,但却说得不容反驳。
他看着凌菲,冷静下来,说:“调整一下,出门。”
凌菲也冷静下来,抬头看着他,“去哪里?”
范轩宇说:“读书分享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