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年关
有些事，定了方向之后，总是好做的。
吕雉和陈平计议已定，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云淡风轻地处理着朝政，让很多在刘强事件上暗地里使过坏的人暗中松了一口气。
淮阳王刘强的丧葬礼仪比天子的低了一个规格，耗时也没那么长，可转眼还是到了年底九月。
九月正是各地的刘姓诸侯王陆续到长安奉宗庙朝聘之礼时。每一国的诸侯都会用黄金筑成固定成色的酌金以助祭。
对于那些失宠之人来说，能到长安参加宗庙的祭祖典礼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而对于一些封国实力较弱的诸侯王而言，每年的酌金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每年年底便是年关。
那个做事稳当不随便乱来的刘长所在的淮南国算是较富裕的地区，每年都一丝不苟地按要求交中了酌金。
而刘邦最小的儿子燕王刘建，他的封国在汉初时还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带，经济物产相对来说都还没有发展起来。
每年祭祖典礼时交的酌金，对他来说是一笔巨大的重担，压得他每年都喘不过气来。有时到了长安后，还被宗正当着众刘氏宗亲的面告知成色不对或者重量不对，被在位的皇帝或者吕雉斥责。
陈平听说，在后来的好些年，他对朝廷的怨言老不少。
最具喜感的便是刘肥的儿子们。本来刘肥在时，齐国除了承担朝廷给分派的比别人多得多的酌金外，还得承担一些额外的重任。
不过这些对于当时大汉第一富裕的诸侯国，这些都不算是什么。
可是等到那次刘盈大行之后，齐国被分为好几家。
以前齐国承担的酌金，刘襄也一星点不少地承担着；至于那些个新晋的王，像刘兴居、刘将闾、刘贤、刘志之类，按惯例，他们本来只能被封侯，最后差不多算是白捡了个王来当。
于是，朝廷让他们缴纳与刘襄同等的酌金，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乐意着。
至于说刘邦当年的叔伯兄弟们，他们一般情况下都因着自家辈分甚高，不会轻易地让人挑出毛病，比一般王爷自觉很多。
当然了，他们的酌金最后都是用在了国事上。
最近个一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少帝被废，死在永巷；还有淮阳王当街惨死，都给大汉王朝蒙上了一层阴影。
以前需得宗正再三强调，用尽种种手段才能凑足的酌金，这一年都一点不少地给收起来了。
按照往年的做法，在位的皇帝和吕雉都要在大殿内拿出宫里最好的酒馔，宴请刘氏宗亲。一来表示感谢，二来增进皇帝和各宗亲间的感情。
这天，吕雉让宫人抬出了一大瓮，指着它对刘氏众人说道，
“这是我大汉未央宫刚落成时，高祖皇帝和哀家埋在太液池边上桂宫处的椒酒。
这酒是当年蜀中敬献上来的。
当时哀家听说椒酒有暖身健脾的功效。正逢天气一天天转凉，刚好给各位热了饮下去强身健体。
来，让宫人给各位盛上，热了再品一品。”
陈平被安排在刘氏众人下首一个视野极佳之处。
他的跟前就坐着那个不惹事的淮南王刘长。刘长一直贪婪地享用着宫里庖厨才做得出来的好滋味。
他听了吕雉之言，满脸满眼的都是对椒酒的向往之情。
宫人为他满樽时，他像以往一样举起银爵就要向吕雉和刘弘敬酒，然后一饮而尽。
可这时坐在他不远处的梁王刘恢却拦了他一下，悄悄地说道，
“以前我们都没有听说过椒酒这玩意。大概也只有太皇太后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说前不久我们的那个小侄子淮阳王刘强活生生地折在了大街上，太皇太后一直都对这事耿耿于怀的。
这吃吃喝喝的东西，你我都不缺，还是莫要贪杯的好。”
陈平给审食其递了个眼色，吕雉秒懂，笑着调侃刘恢道，
“咱老刘家，最是荣辱一体不过。现如今梁王到了哀家这，是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看来是平素在梁国过得太过没有滋味。
高祖皇帝曾说过，男人们最喜好的，莫过于三样，宝马良驹和美人美酒。
哀家听说，自从高祖皇帝在定陶登基时因为依仗的马的事让梁王上了心，梁国现在不缺好马。
让哀家猜一猜，能让梁王食不甘味的，大概就只是没有美人相伴。
你看现在的刘泽还有刘章，因为刘吕联姻的事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哀家就想着啊，刘吕联姻或许可以推而广之一下。”
刘恢一下子就被激得作出了反应，说道，
“母亲在上，容孩儿禀告。儿臣不是诸兄弟中最年长的。”
吕雉笑得很灿烂，“你大兄刘肥，他的王妃是吕家女；你二哥先帝，他的王妃也是吕家女；至于说你四哥刘恒，他的吕氏王妃已经给他诞了四个儿子了。
老五你可推不掉啰。”
刘恢滑头，见众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就以后辈的身份跟吕雉撒起了娇，
“儿记得当年赵国刚空出来时，母亲最先把那么好的一块地给了六弟。儿子还羡慕了好长时间呢。
怎么跟小娘相处，儿臣着实还没摸到门道，还请母亲宽限个几年，让儿也喘口气先，有个准备不是？”
吕雉又笑眼看向高祖的第六子，现任赵王刘友。
一直沉默着的刘友被刘恢甩过来的“锅”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忙不迭地说道，
“母亲，孩儿已经有心上人了。也是名门望族之女。儿臣已经跟她定好了白首之约。还请母亲成全。”
众人眼睛热切地看着刘友，直看得他手足无措。
这时吕雉却也动了怒，
“摆你娘个带，一个个的都一口一个‘母亲’的，孝顺的却一个没有。
什么已经有了心上人，当哀家是好糊弄的。
高祖皇帝跟哀家成婚之时，还说要与哀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呢。结果，他倒好，哀家还活得好好的，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的，比地上的蚂蚁还多。
这本是男子的天下。天下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少拿什么有心上人糊弄哀家！吕家女儿，今儿个你得娶；你那个心上人，你也可以娶。不过哀家把话说在前头，吕家女儿，必须是唯一的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