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少帝落
对于后位人选，刘恭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恭顺样，就和他的名讳一样。
吕雉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接下来说道，
“大汉的皇后，母仪天下，尊贵非常，必须要出自高门大户人家。”
刘恭点头赞同。
吕雉又进了一句话，“陛下的皇后，还得是才貌俱佳才可。”
刘恭听到这，问了一句，
“皇祖母是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不妨直说，孙儿听着呢。”
吕雉见刘恭已经顺了毛，终于把她想说的话都抖落出来了，
“哀家思来想去，在长信宫中的吕隐才是最佳人选——”
这下不仅是刘恭，就算是陈平都听得呆了。一个把人命当草芥的女子，绝算不上是宜家宜室的。
更何况吕隐娘手上还沾着两条人命，早就失了成为后宫的德，更遑论是皇后之位。
陈平这才知道吕雉的毒辣之处。
当初吕隐娘刀劈了宫人和皇子二人后，吕雉借口说皇家之事不宜成为外界的谈资，要求刘恭把此事压下来。
这事陈平也是知道的，所以外界对此一直不知。
吕雉说出这话后，连刘章的眼睛里都含着笑意，举杯向刘恭庆贺。
刘恭没有回敬，破天荒地不顺从了一回，说了句，
“吕家的其他任何一个小娘都可以，哪怕是和离过的我都愿意，就她不行。”
这话说得相当地坚决，听得吕䘵和吕夫人二人肝肠寸断，而刘吕氏却在一旁轻轻地拍着吕夫人的背，安抚着她。
一时间刘家和吕家人都僵在了当场。
刘章不顾刚才的难堪，圆场了一句，
“陛下，这是家宴，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那么严肃的。”
刘恭看了吕雉两眼，见她还是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痛苦地嚎道，
“那个女人，杀了我刚见着阳光的儿和她的娘，她何德何能，当得起‘母仪天下’这几个字？”
刘恭的话像平地起了一阵龙卷风，一时间整个宫宴现场像是炸了锅，不但是刘家，即使是吕家，也被惊得面如土色。
吕雉却不动如山，沉声道，
“陛下言重了。相当年哀家布衣独守沛县老家之时，还杀过侵犯我老刘家的流寇呢。我大汉，不兴女子一定要柔柔弱弱的一套，镇得住家和国的才为上好。”
刘恭的眼睛里全是悲愤，对吕雉直言道，
“那个吕隐，成天介地说朕出自卑贱之身，不配为帝，配不上她那只凤凰。
皇祖母，孙儿是个男人，也是有尊严的。孙儿要的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时时把朕当狗踢的人！”
一开始，当听到刘恭说吕隐杀了皇子之后，刘氏皇族中最有威望的刘郢客还有劝说刘恭“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打算。
当他听到刘恭最后说的那句话时，也闭上了想当和事佬的嘴。
即使大汉再开明，一个女子那样地作贱家中长辈为她选中的夫婿也是为世所诟病的，吕雉被扫了面子，很是下不来台，一字一顿地再次强调道，
“皇后的人选，非吕隐娘莫属。皇帝可以换，但是皇后必须是她！
没得商量。”
吕雉的这句话已经很露骨了，要是刘恭再不答应，她就要行废立之事。
刚才还有些喧哗的大殿一下子就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了。
陈平当时都在想，如果是他，大可以像当年娶虞小妹一样，先委屈求全，心里不能接受，晾在一边就是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见着吕雉一天苍老似一天，她还能蹦跶个多少年？到那时，只要大权在握，天下还不是刘恭说了算？
还没等陈平劝说的话出口，刘恭额上的青筋就条条迸出，把跟前的肴馔往吕雉身上招呼，嘴里还念叨着，
“死老太婆，你当我不知道？皇太后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她到哪儿生的我？
吕隐娘那个悍妇说得没错，我就是一宫人之子，当年你杀母留子，把我养在了皇太后名下。
你罔顾天伦人伦，人性泯尽，杀了我不疑弟弟，又灭了我的孩儿，富贵至极又如何。到头来定然不得好死，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个吕家，最后都定遭天谴……”
刘恭的话说得相当地没有回旋的余地。陈平只得在心中长叹。
看在座的吕家，无一不坚定地站在吕雉的一边；而刘家，无不汗毛倒竖，要知道，吕雉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就以雷霆手段诛了两个皇室之人。
在这僵局之中，吕媭却开了口，冷言对刘恭说道，
“陛下这话不对。如若不是我吕家，不但是你娘，就是你也活不到今天，更谈不上这至尊之位。
再怎么说，太皇太后也是明媒正娶嫁给高祖皇帝的人，是你的大长辈，你这样对一个长辈如此无礼，就是你的不对。”
陈平心里想这个吕媭还不昏，她这话说得在理。有理走遍天下，要的就是这效果。
不过，吕媭接下来的话就把陈平惊得个透心凉，
“再说了，皇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出自卑贱之人？隐娘杀得没错，更谈不上失德！”
吕媭一句维护吕隐娘的话把刘氏宗族得罪个精光。
如果一定要说清楚，现在刘氏皇族的这些个人的母亲或者是祖母，无一不是农妇，连个宫女都算不上。
按她说的那样，在座的刘姓之人就该去个九成。
虽然一时间慑于吕雉的面子，刘家人没有人吭声，但是，吕媭却把樊哙生前积累的好人缘败个精光。
陈平甚至都在打算着什么时候把樊哙的儿女们都转移出去，好得个平安。
刘恭血气方刚，守不住自己的孩子和女人不说，亡者还被人这样一通作践，他更加地控制不住情绪，当殿就拔出了他的佩剑，欺身向吕媭刺去。
一时间整座大殿都乱成了一团，连吕雉都惊得站了起来。吕媭吓得花容失色，樊小小因为救母不得而凄厉地尖声惊叫。
她旁边的刘泽一看，随手抓起方几上的银盏便极准地掷向刘恭握剑的手腕，那剑应声落地。
吕雉这时才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
“来人哪，陛下失惑昏乱，还不赶紧把陛下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