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勾魂摄魄香

待到吕雉远去之后，刘盈笑着对陈平说道，

“谷家那个老叟耍小聪明被反噬了。可见聪明还是不要过头的好，聪明容易反被聪明误啊。”

陈平这才开了口，“后来臣想明白了后，才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冤。”

刘盈笑看着他。

陈平解说道，“臣记得当时和臣一起在谷家的，除了叔孙通，还有其他人。

如果谷家老叟真想问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当着那么多人不合适。

可是他究竟要干什么？”

刘盈笑着说，

“不排除想像那天朕的母后在场时那样，多从相关人等身上得一些承诺。

虽然朕也不想从这方面来思度那大秦后人，这种做法实在有些下材，太过小家子气。到头来只得到了事与愿违的结果。”

陈平以前曾用祝由之术唬过人，现在才知道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而且就边一直以祝由之术闻名于大汉朝野的叔孙通的路子都算不得正宗。

陈平这才感慨世上之学问是如此地渊博精深。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吕雉这头，在吕䘵大婚之前，定是要试探或者压制谷家小娘一番的。真是前人种因，后人得果。

吕䘵和谷小蛮的婚仪中的“问名”这一项却因为谷家老叟的身体耽搁了下来。

不过这也没有磨灭吕䘵对谷小蛮熊熊燃烧着的情感之焰，朝廷以吕雉为首的各级官员却积极地布局起来了。

不几日陈平得了吕雉之令，暗中观察被邀请到舞阳侯府的谷家小娘。

吕媭与樊哙都是起于微末之人，舞阳侯府中没有那么多的森严规矩，这也有利于谷家小娘放松下来，不经意间露出她最真实的一面。

当然了，陈平让张丽也放下了手里所有的活计与那谷小蛮近距离接触，好全方位无死角地对其进行观察。

一众不同家境的女眷聚到一起，陈平原以为，对珠宝华服特别中意的吕雉会与谷小蛮无话可说。

可是等到两个女子真碰到一起，他才发现，他想错了。

吕雉对装饰之物喜欢，可是一旦有人去引导，她对怎么做的也是极感兴趣的，这无关那些个材质是否是珠翠之物。

据张丽评价说，那谷小蛮是个妙人儿，她会用吕雉家仓库积压的那些个材质不怎样之物做出各种绢花来，那惟妙惟肖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打心眼里觉得不比那金的银的饰物差。

一开始吕媭得了吕雉之令，让她跟谷小蛮保持警惕的距离。可是没等几个回合，谷小蛮居然因为手艺成了她的忘年之交。

甚至她还说如若谷小蛮将来不是要做她侄儿媳妇，她都想要把她举荐到宫里专门为各宫贵人们做头饰衣物。

听得陈平直想笑，这个吕媭，也是个一旦得了所好便口没遮拦之辈。她也不想想，那谷小蛮原先是开殡仪小店的。

那种小店，一般是请不起伙计的，所有的活计都是自己动手。

陈平第一次听说那个殡仪店时，就知道那谷家小娘的手艺有多非凡，据说长干这一带，要是谷家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而长安城，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能做到如此程度，可见谷小蛮的手艺之出挑。

有着如此手艺的人，做什么会不像呢？

只是陈平觉得，一双专做已亡人用品的手，做出来的活人用品，让有得选择的活人用了，按老人们的说法，总是透着那么点不祥的。

快到用餐时间时，陈平路过一应女眷处，张丽拿着跟谷小蛮学着做出来的绢花，跟陈平要赞美之辞。

陈平接过那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好几番，不住地赞叹之余，问道，

“在茶楼的说书人那听说过，好的手艺人做出的东西，甚至都能像血肉之躯一样自在地活动着。

不知是否用来形容东西做得栩栩如生的？”

张丽和吕媭答不上来，一时之间微笑着僵在了原地，而那时，在众人中一展所长，得到了认可的谷家小娘这时才展露了她的本色，

“手艺再好，死物到头来也只是死物而已，是没法像鲜活的人事一样地活着的。

所谓的能让死物像活物一样，我至少到现在还没听说过。

不过与香烛什么的打交道时间长了，倒是听说过一些一般人听闻不到的奇怪见闻。”

大多数人都有或浓或淡的猎奇心理，谷小娘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在场人的兴趣。

只听得好悠悠地说道，

“连我祖父都不得不承认，那些个制香人才是有真本事的。

他们能准确地从一百多种复杂高妙的香品中以极快的速度辨别出自己想要的那一种，而且几乎都不曾出过错。

我以前跟那些个制香人打交道的时候，还听说有些香是有勾魂摄魄的能力的。”

话说到了半截，舞阳侯府的众听众的好奇心被吊在了半空中，谷家小娘却停顿了下来，

啜了一口香茗，再没有下文了。

不光是陈平，就连吕媭也顾不得她侯夫人的身份，一把扯过谷小娘的衣袖，不依她，

“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说清楚，那些个神神秘秘的香是怎么地勾人心神让人欲罢不能的。

不说清楚我不饶你！”

那谷家小娘经不起吕媭等人一再的央告，才说道，

“这是真的。我亲眼见到过。

以前长安城还不是长安城，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村落的时候，我有一次看到几个将要上战场的军士找到了我祖父。

那时我母亲还在富贵人家当做着杂役，是我祖父带的我，所以那事是我亲见的。

他们中一人的家人都死于战乱，他想寻回他们的尸骨，然后安葬。可惜那时不仅是他们家，就连他所有的邻居故旧都背井离乡的，他问不到个出处。

然后听说我家是专门帮人归乡的，病急乱投医，以为我祖父会有办法。

结果我祖父还真帮他找到了门道。把他们领到了制香人处。

我亲眼见的，那制香人把他领到了一密闭之处，燃起了一种极特别的香，然后那人就见着了他亲人的影子，据说栩栩如生的。

可惜后来他没听制香人的劝告，出了声，让那影像最后化成了轻烟。”

这简直是汉代版的《聊斋》，想要人置身于外都难。

但还有更带劲的，谷小娘接着说，

“我听祖父说，还有更神奇的。据说有的香一旦燃起来，还能撬开那最严实的嘴。听到你最好奇的事。

不过这种我倒是没见过。

但是我祖父既然说了，那定然就不是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