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开发家园(15)
冬季是销售花卉苗木的旺季。在熊光宗的帮助下,翠花扦插的第一批苗木,通过刘丹桂移栽壮苗,已长一人多高了,共有一万余株。熊光宗帮她找了三个买家,每株2.5元,她家菜地里的四棵合乎出售规格的桂花树,每棵可卖1000元,两者合起来,刘丹桂的这批桂花苗木收入可达4万余元。这出乎刘丹桂意料之外。如果没有熊光宗的帮助,她做梦也莫想发这一笔横财。刘丹桂喜出望外,翠花也乐得合不拢嘴。
两辆大卡车停在山路上,熊光宗指挥着请来的村民,把刘丹桂的桂花苗木满满装了一车。刘丹桂则指挥另一拨人,将山上挖起来的桂花树用草绳兜络好树蔸。“吭哧吭哧”地抬下山,装上另一辆车。熊光宗见抬来的4棵桂花树围径比较粗,他担心超过尺码惹麻烦,便问:“丹桂,这几棵桂花树有没有超尺码?”
刘丹桂说:“没有,这是八二年栽的,只有二十多年树龄。”
熊光宗用手箍了箍树干说:“看着蛮粗哩!”
刘丹桂说:“我都用皮尺量了,差一点点,都没超尺码。”
熊光宗说:“没超就好。”他想了想又说:“丹桂,你好久没到武汉去过呢!这次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世面,武汉这几年变化大着呢。大家都说你长着个福相,兴许你去了能卖个好价钱。”
刘丹桂说:“你少耍贫嘴,我有啥福相?我不去。难道我还不相信你吗?你能卖多少算多少,我又不怪你。”
熊光宗说:“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刘丹桂说:“祝你一路顺风。”
熊光宗坐上了驾驶室的副座,司机按了两下喇叭,立即发出一阵引擎声,一踩油门,两辆大卡车就上路了。
不是假日,桂花坪的游客少了许多。山桃请假去通城看望一个同学去了。刘丹桂多次劝山桃出去打工,她就是不肯走,巴心巴肝地帮她干活。说她认定丹桂姐的家就是她的家,丹桂姐就是她的亲姐。刘丹桂也就将她留下来了,做她的亲妹妹。
刘丹桂送走了熊光宗已经晌午了。她风风火火地回家,剁猪草、煮猪食、择菜、烧火煮饭。她喜欢不停地忙着,忙着就什么事都不想,一肚子的委屈仿佛也烟消云散了,不忙她倒感到骨头痒痒的不自在。
刘丹桂三下两下就把饭菜弄好了,她把娘扶到饭桌旁边坐好,盛了饭,挟了菜,把筷子放到她手上,翠花就吃起来了。刘丹桂盛了碗饭和翠花面对面坐着吃,时不时给翠花碗里拈菜。逢吃饭的时候,黑狗和鸡们也闻香赶来了。黑狗蹲在一边端坐着,一双眼睛耷拉着,看似若无其事,其实注意力很集中,一旦有骨头丢到地上,立马就窜过来叼走,咬嚼起来。鸡们则在桌下窜来窜去,抢啄翠花从嘴角上掉下来的食物,有时争抢得打起架来。唯独一只大黄公鸡称王称霸,争夺不到食物时,就用尖尖的嘴巴猛地啄过去,啄得争食吃的母鸡“咯咯咯”地惨叫。间或,刘丹桂也从碗里拨些饭给鸡吃。刘丹桂吃饭很快,“呼啦呼啦”一碗,三碗饭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喝上小半碗汤。这个时候,她可以清闲地坐下来,看桌子上面的苍蝇围着菜碗舞蹈的情景,或看鸡们啄食,追逐打闹的情景。等翠花吃完后再收拾碗筷。这时鸡们也差不多吃饱了,它们还不愿离去,互相嬉闹着。
这时堂屋里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刘丹桂走过去接电话。电话是熊光宗打来的。
“刘丹桂,我是光宗。”
“啥事,你说。”
“那4棵桂花树被卡了。”
“什么,四棵桂花树被卡了?”
“乡林业站卡的,说那树超尺码了,没有准挖证就不让过,要你自己去乡政府一趟。”
“他们凭什么卡,他们量没量尺码?”
“没有,他们说要政府批证才能放行。”
“操,太不讲道理了!好,我马上去乡政府。”
“我到乡政府等你。”
刘丹桂重重地压了电话。
翠花急忙问:“遇啥事了?”
刘丹桂气愤地说:“桂花树被乡政府卡了,我去一下。”
翠花规劝说:“你性子急,好好跟人家讲。”
刘丹桂说:“我晓得,娘,你放心。”说完就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一小时工夫刘丹桂就赶到了乡政府,和等在那里的熊光宗碰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乡政府办公室。刘丹桂边走边大声嚷嚷着:“你们凭啥卡我的桂花树?乡政府还讲不讲理?”一个办公室秘书迎了上来,问他们有啥事?刘丹桂大声说:“我要找杜乡长,杜乡长在不在?”秘书说:“请你不要大喊大叫,这里是乡政府。”刘丹桂更来气了,说:“谁不晓得这是乡政府?请你把杜乡长找来,我找他有事。”秘书说:“杜乡长正在开会,你有什么事跟我讲。”刘丹桂说:“我不跟你讲,我只找杜乡长,卡我家桂花树肯定是他出的馊主意。见不着杜乡长我今天不走了。”秘书说:“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我给你联系。”刘丹桂没好气地说:“桂花坪村的刘丹桂。”秘书叫他们等一会儿,然后就出去了。
熊光宗悄悄对刘丹桂说:“我看这里面有鬼,卖桂花树跟乡政府有啥关系?说不准是你那棵桂花王没卖给他们,乡里找岔子。刘丹桂说:找岔子也得讲道理,县里有文件,啥树能卖不能卖,说得一清二楚。我这四棵树没超尺码,他凭啥卡?”
说着说着,杜乡长从外面进来了,一眼瞧见了刘丹桂,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刘丹桂同志,是你找我?”
刘丹桂没好气地说:“杜乡长,我家的桂花树被林业站卡了,是不是你让他们卡?你凭啥要卡我的桂花树?”
杜乡长毫不含糊地说:“你那几棵桂花树超标了。”
刘丹桂说:“那四棵桂花树我用皮尺量了的,都没超标。”
杜乡长说:“就是超标了也没关系,又不是百年老桂树,你那是属于计划内范畴的,写个申请,我签个字,办个准出证就行了。”
刘丹桂说:“没有超标还要办什么准出证,那不是脱裤打屁多此一举吗?”
杜乡长狡黠地说:“刘丹桂同志,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有些事你说好说也好说,你说不好说也不好说,你那4棵桂花树把皮尺松点就超标么,若把皮尺紧些也没有超标,你信不信。”
刘丹桂说:“杜乡长,这么说就说不清楚了,这要看你做事凭不凭良心。”
杜乡长说:“刘丹桂同志,我们有事好商量嘛!你也别抠我们的政策了,我也不给你为难了,我当乡长的也得要为乡里发展经济着想,是不是?现在有个大投资商点名要买你家那棵桂花王,那个投资商答应来我们乡投资搞农业开发,一个大项目有可能就带动了全乡经济腾飞,我们能得罪他吗?我们是巴结都巴结不过来呢!你刘丹桂是个明白人,你把桂花王卖给他,实际上也就是支持了我们乡政府,为我乡经济发展作了贡献,我希望你小局服从大局。”
刘丹桂说:“那棵桂花王五百多岁了,不能移栽。余博导说了,移栽就会死的,死了谁负责?”
杜乡长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也用不着我操心,你只认数钱就行了。”
刘丹桂仍不甘心,说:“县里文件有规定,百年老桂树是要受保护的,桂花王更应该受到保护。”
杜乡长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个政策我比你还清楚,这是特殊情况,我们已经请示了县长,不用你操心了。”
刘丹桂说:“我不管这些,桂花王我不卖,你把那四棵桂花树退给我。”
面对这个不通情达理的农村妇女,杜乡长便有了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很气愤地说:“刘丹桂同志,我是正理歪理都给你讲了,你咋这么死脑筋不开窍。你那四棵桂花树先别拖走,你回去好好想想,你家那棵桂花王我们是非要不可的。”
刘丹桂针锋相对地说:“桂花王我就是不卖,那四棵桂花树不还给我,我就去告你。”
杜乡长说:“你去告呀!我等着。刘丹桂,你是敬酒不喝要喝罚酒!”
刘丹桂气呼呼地喊上熊光宗走了。
杜乡长这时才猛地发现了熊光宗,而且发现熊光宗一直和刘丹桂在一起。他怎么和刘丹桂搞到一起去了?想到这,杜乡长忙喊道:“熊光宗。”
熊光宗听到喊声转过头来,发现杜乡长粗硬目光绕住自己,绕得他的骨头发紧,人就像霜打的薯叶蔫了,一下乱了方寸。不好意思地问:“杜乡长,你喊我?”
杜乡长颐指气使地说:“你过来。”
熊光宗听了就捱捱擦擦地走过去了,脸上带着笑,但绝不仅仅是笑,讨好,卑微,歉意,还有一丝可怜。
杜乡长问:“你在这里干什么?”熊光宗支支吾吾地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杜乡长说:“刚才我在门口就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还蛮仗义的呢!你和刘丹桂是啥关系?”
熊光宗说:“没啥关系,我做她的苗木生意,树在路上被卡了,我就来了。”
杜乡长说:“熊光宗,我告诉你,你帮刘丹桂说话是不是?我看你在桂花乡的桂花苗木生意做到头了,你走吧!我没有更多的话对你说了。”
熊光宗急得额头直冒汗,争辩道:“杜乡长,你别误会,我咋会为刘丹桂说话呢?”
杜乡长说:“别和我耍鬼板眼,你以为我是聋子?”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熊光宗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被什么噎住了。当他再出现在刘丹桂面前时,心虚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