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你下一场雪
长椅真的很长，五个人坐下一点也不挤。
虽然是开学的日子，大家吃完饭也十点多，此时校园也开始空旷了起来，只有草丛中还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时有时无，显得一惊一乍的。
露水下来了，空气开始变得潮湿。
又潮湿，又粘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风，凌淼双臂交于胸前时不时摩挲着胳膊。
“你冷吗？”洛书冒出这么一句话，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是在和谁说，尤其是她的声音毫无对象感，也毫无感情，甚至没有看凌淼一眼。
凌淼愣了很久才发现是在对自己说，双手快速在胳膊上摩擦几下之后，放下双手，笑了笑：“还好，不冷。”
“披上吧。”洛书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件斗篷，凌淼有些懵逼，一来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出来的，二来她为什么会随身多带一件衣服，明明自己已经穿了外套。
最主要的是，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关心自己，似乎却无所图，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披上啦，别让我们洛洛手给举酸了。”沐熠接过斗篷却没有递给凌淼，而是直接给她披上。
这下轮到洛书懵逼了，她从没被人这么亲密地称呼过。
洛书有些享受这种被人接纳的感觉，勾了勾嘴角，低下了头。原来生活太苦，一点点甜就能满足。
随着夜越来越沉，景钰明显活跃了许多，甚至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了整张脸，脸色也有了点血色。
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熟的很快，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共同的爱好——吃。
只是特别的是忌口也是忌地匪夷所思，有不吃奶制品的，有不吃糯米的，有不吃剁碎的肉的，几个人都觉得好笑起来。
“你们会做饭吗？”沐熠问道。
“会，你们敢吃我就什么都会做。”景钰笑着说。
夏时把腿盘上长椅，摇摇手说：“我可以负责大家的热水。”
“我们有饮水机，你负责的意思是？”沐熠探头看着她，“倒给我们？”
“不不不，我负责按加热键。”
“洛洛淼淼你们呢？你俩好像是巨蟹座啊，应该很会做饭叭？我反正是一窍不通啊！”沐熠被夏时逗笑了，一边又为未来要吃四年食堂而担忧，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洛书和凌淼两个人身上。
“嗯，会。”洛书给出了回应，凌淼也跟着点了点头。
“今天月亮好亮，什么日子啊？”
“别说了快回去，今天七月半！听说啊学校阴气都重，别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路人的话一字一句钻入五人的耳朵，几个人却并不着急回去，只有景钰起身说有点儿事儿，让其他人不用管她。
景钰起身后没有回寝室，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废弃停车场走去，废弃停车场位于学校的东侧，沐熠瞥了一眼，紧接着和剩下几人聊起了为什么来这个学校。
“我师父让我来的。”洛书不假思索得回答。
“你师父？”众人侧目。
“嗯。”洛书不肯多说，众人心想这大概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叭，只有洛书自己知道，那是自己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虽然自己和他素未谋面。
“我想去清华呢，没考上，就来这儿了啊。你呢？淼淼。”夏时扭头看向凌淼。
“我……就是考上来的啊，一堆学校可以选，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就来了。”凌淼耸了耸肩，“你呢？沐艺？”
“我得上学，不然回家继承家产，很惨的……”
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洛书听不太明白，皱了皱眉，她的记忆里没有过这些词。
最近她常常会做梦，梦到自己的家乡，看不清，只能看到好像有很多很多的树，树很高，叶子很密，阳光透不进来……
她没有家，至少她不记得有，她的记忆从14岁开始，她从一个点着篝火的山洞醒来，身边只有一本古书。
她口中的师父，她素未谋面，从这天开始，总是在梦里会梦到，他让她称自己为师父，教了她很多东西，从画符到做饭，从捕鱼到织网，从观星到诗词，她好像在梦里过完了一生，但师父的声音，模样，甚至性别她都不知道。
来这里之前，她梦到师父让她来古河学院念书，醒来时身边多了一张录取通知书，她觉得，来这里一定会见到师父，而且，只要遇到他，她一定知道。
“景钰干嘛去了，还不回来……”沐熠推了一把洛书：“她好像往那边去了，走，我们去看看……”
洛书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二点了，她起身和大家一起往废弃停车场走去。
走着走着大家有些担心起来，便一路小跑。
这个停车场在二十年前就废弃了，里面还停了几辆废弃的车，上面落满了灰尘，学校的路灯昏黄，衬得十分诡异。
几个人蹑手蹑脚走过来，突然夏时疾速跑出去并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利刃，刺向某处，洛沐凌三人赶紧跟上。
只见景钰被吓到，双手捂住嘴巴，口中却大叫：“雪球儿，你没事儿吧！”
雪球是谁？几个人面面相觑，只见夏时的剑刺进了一个少女的胸腔，刺进了，又没有完全刺进……
女孩儿好像不是真实存在的，刺进去的时候夏时感觉自己好像捅了空气一刀。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夏时，悠悠然飘到了景钰身边，声音轻蔑而飘忽：“凡人……”
夏时后退了两步：“怎么会，我刚刚明明看到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厉鬼……”
“因为过了十二点了呀～而且，就算是厉鬼，你这斩凡人的剑又有何用？”
少女调笑道。
景钰抱歉地笑了笑，给大家介绍：“不好意思，这是雪球儿，是……我小时候请来的笔仙，我只学了请，却没学怎么送回去……开始还挺害怕的，后来发现她特别可爱，就一直留在身边……”
“啊不是，我说，你对可爱的定义也太特别了吧？”沐熠听完一脸惊恐状，说时迟那时快，雪球瞬间给沐熠来了个贴脸，并嘶吼道：“我不可爱吗？！”
“可爱可爱……”沐熠连连后退求饶。
“雪球儿，别闹，”景钰哄了一把雪球，又扭头继续解释“她一般只是静静的陪在我身边，喏就呆在这支笔里，只是每年的中元节，她总会冲破宿笔的束缚想出来看看，而且又是以厉鬼的形态，我怕她吓着你们，就带她来这里了。”
“你为什么叫雪球啊？”沐熠问道。
景钰抢着回答：“是我取的，而且要念儿化音哦，跟我念一遍，雪球儿～因为我从没看过雪，所以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你想看雪？”凌淼从包包里拿出一瓶香水，往空中喷了两下，“这还不简单？”
说罢手在空中一挥，霎时间雪花片片从空中飘转，宛如寒冬，空气中还弥漫着杏桃花的香气，像极了倒春寒的雪。
洛书脑子里闪过一个词：绝处逢生。
几人震惊于凌淼的能力，一时间不知道是赏雪还是诧异，个个瞪着眼张着嘴看雪。
昏暗的灯光让雪花看起来倍加朦胧，在几个女孩儿心中，世间最浪漫的事也莫过于：我为你下一场雪
凌淼可以控制水，从小就喜欢在河边玩水，比如扬起水花把他们变成冰，比如让水往上流，村里有人目睹了这一幕，于是传出了她家有怪物，她的妈妈是个温柔的美人，也从不去争辩什么，只有当她问起爸爸的时候，妈妈会突然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
可是村民并没有因为她们不争辩而放过她们，反而变本加厉，做的事越来越过分。
凌淼觉得自己的能力是种诅咒，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用。
夏时一边往腰间缠剑，一边戳了戳沐熠：“咱们宿舍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啊，交代吧，你会啥？”
沐熠眨巴眨巴眼睛：“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