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断案
接下来的一个月,江南各地都相安无事。萧子钰也趁此暇余加紧巩固百里门以及各地州府的关系。
袁旺纵火案后,夏吕老百姓有冤情去江南东州署伸冤已经成为一种风气,这于体制不合,所以萧子钰令一律挡回衙门。不过夏吕的衙门名义上隶属县府,其实这些年早就在萧子钰掌控之下,简单的案子县府还办办,只要遇到疑案悬案或关涉官员的案子,衙门的瞿靖无不转递江南东州署,自己不过俯首垂拱宣判而已。
而几乎所有到江南东州署的案子,萧子钰都转手交给墨非毓,初时他还偶尔看看,后来连看也懒得看。
于是渐渐地,夏吕的老百姓都知道萧大人身边有个断案如神的墨先生。
萧子钰对此并不介意,为了彰示爱才之心,反而常派自己的车马给墨非毓外出查案。
就在三天前,赵府差人传来一条好消息:黎东已经找到耿子乐。与黎东密会之后,耿子乐坚持要亲来夏吕,以便全力配合扳倒谷铎,他目前已到夏吕江南望客店,只等墨非毓前往。
可是,墨非毓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客店的名字,接下来的几天就再也没提起过,似乎完全将耿子乐正在急着见他的事给忘了。每天只是读书抚琴,和仆人们嬉笑玩闹,晚上才在灯下审一审萧子钰送来的案子。
“古北村这件命案,凶手就是报案人,证据都在这里了,让衙门直接去拿人。”墨非毓说完,将一叠案牍交给巴祁。
巴祁将案牍放好后,冷冷冒出一句:“这段时间,先生都快成狄公了。”
墨非毓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思有些倦怠,便阖上双眸养神,左手指节在椅子上轻轻敲着,过了一会,才道:“我一介布衣,能够为民请命,不是很好么?”
巴祁望着书架,阴暗掩盖了他眉间的焦虑:“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先生花在一个地方的时间多一些,花在另一个地方的时间自然就少一些。”
“你怎知我的时间是花在哪里的?”
“黎东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耿子乐,如今耿子乐在江南望客栈藏了有三天了,就等着与先生见一面,可先生好像把这件事忘了……”
正说着,忽听门房来报:“先生,大人来了。”
墨非毓敲椅子的指节微微顿了一顿,道:“请进来。”
“大人说不进来了,请您到门口去一趟。”
墨非毓这才睁开眼:“我知道了,告诉大人我这就去。”
墨非毓又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来:“走,带你去找答案。”
巴祁不解地望着墨非毓,墨非毓一拍他肩膀,笑道:“去看看我的时间花在哪里。”
尽管已经天黑,巴祁出门时仍没忘记拿上墙角的伞。
“大人。”
萧子钰点头致意,道:“江南望客栈出现了投毒案,有劳先生去看一看。”
巴祁一听江南望客栈,很快低下了头。
墨非毓问道:“衙门又把案子推给大人?”
“能者多劳嘛。”萧子钰一笑,随即道,“听说客栈中有四十多位客人闹肚子,这本来不该劳动先生,不过现场有两个人都称目睹了凶手作案,衙门的人去了一回,又把案子交给了过来。”
“我这就去。”
这种案子,萧子钰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站了片刻,还是道:“江南望的掌柜蒙何也算与我熟识,先生有个数。”
墨非毓点了点头,萧子钰又对巴祁道:“天晚了,你和先生同去。”
两人没有多耽误,换了身衣服径往江南望客栈而去。
直到上了马车,见墨非毓饶有闲情地靠在车栏上闭目养神。巴祁才完全想明白:墨非毓这一个月几乎把夏吕十年的陈案旧案审完,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前往江南望。而墨非毓这阵子根本没出过门,所以江南望客人闹肚子的事,多半是颜雪的手笔。
尽管巴祁不善洞察人心,更不相信除了墨非毓和月青青之外的任何人。但经过这么多事后,有两个人渐渐取得了他的信任,一个是颜雪,一个是黎东。
到江南望时,已是二更时分,客栈依然是高轩华院,灯火通明。与往日不同的是客栈大门口多了十几名衙役,偌大的客栈没有觥筹交错之声,只听得唉声喝骂成片。
“墨先生来了!”有人喊了一声,客栈内顿时人头攒动。
大堂之中聚集了近百名客人,因为要调查凶手大家都不敢离开,闹肚子的又有数十人之多,西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都在等着出恭。
墨非毓简单地问了情况后,随即招来一名衙役,私下问道:“嫌犯是谁?”
“客栈的小二,叫三东子,大人吩咐先把嫌犯扣去衙门了。”衙役四下望了一望,说道,“大人特意吩咐属下转告先生,掌柜蒙何是萧大人的朋友。”
“我知道了。”墨非毓说完,走到众人面前,问道,“谁是目击者?”
衙役一招手,推出两个人来。
巴祁素来不苟言笑,一见推出来的人,眼睛也忍不住大了一圈。
两个目击者其中一个正是赵府的黎东。
墨非毓首先看了黎东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定在另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身上。那人满脸络腮胡须,一身名贵绸缎,一看就是个富商。不过江南望的客人大多数非富即贵,所以倒也并不惹眼。
那中年男子扭着头,似乎被什么所吸引,从始至终也没有正视墨非毓。
方才那衙役道:“墨先生,这两个就是目击者。”
“把他们分开,我要单独审。”
“哎唷,忘了防止他们串供了。”那衙役一拍脑袋,见墨非毓看了自己一眼,才意识到自己此举未免有偏向店家之嫌,忙吩咐将两人分别送进东西包房。
“我要仔细审,让大家耐心等着。”
衙役会意,墨非毓是要想办法让两人口供不一,当即吩咐去了。
推开东侧包房,一奢豪高阔的大厅映入眼帘。旁边另有三间私室,每间房壁四面各有两盏明灯。步入左边一间,房间里摆了一张饭桌,角落有一件一人来高的石玩,形似猛虎,十分威武,南向是一扇巨大的槛窗,窗外还有一个宽大的露台。
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在房间外的露台上负手而立,正眺望远景,听得推门之声,后颈肌肉微微动了一动,但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