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守陵人
红林关，顾名思义，这里是一个关隘。平城地区多山地，往往崇山峻岭连绵不绝。从浑源县往广灵县走，要经过恒山山脉。是的，就是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这里属于太行山的北段，连接阴山山脉。山峰高耸，地势险峻，横亘在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中间。
由于要去红林关，吴悦和董天成没有走高速。他们从国道沿着盘山公路，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个小山村。红林关村，在两架大山的中间谷地里。这里是山谷中河水冲涮出来的一片滩涂，人们将房子盖在半山腰，滩涂上种庄稼。由于紧邻公路，有些人开了简易的休息旅店和修车店。这几年高速公里建成，从这里经过的车辆减少，所以生意都大不如从前。
经过打听，二人找到田光夺的家。院墙是用山上的石块堆砌而成，简易的木棒扎绑的院门，院子里散养着很多山羊。
“家里有人吗？田大爷在家吗？”吴悦高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董天成又叫了一声。
一个驼背的老人从简陋的房间里缓慢地走出来，他头发灰白，脸上的皱纹就像是泥条，常年被干燥的朔风吹蚀皴裂。
“谁呀？”老人问道。
吴悦听出老人的声音，“田大爷，我们是市里来的。您给我打过电话，我叫吴悦。”
“噢，噢，是你呀。好好好，你来的好快，屋里还没收拾好呢。”田大爷的声音低沉嘶哑，显出如同他皮肤一样的干燥之色。
“客气啦，田大爷。”说着，示意董天成从汽车后备箱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这是他们在来的路上买的，无非是一些老年人的补品之类。
田大爷稍稍挺直要，努力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快进屋，快进屋。没收拾好，你们别嫌弃呀。”他的语气里略带一丝的歉意。
二人很有礼貌的先让进田大爷，之后跟着走进屋里。
房屋里倒是显得干净整洁，堂屋中央摆放着云牌，供奉先人牌位。进入东厢房，靠窗户是一通大炕，紧挨着炕的是灶台。房屋最里面摆了一组平柜，上面是一台液晶显示电视。总体来说，田大爷一个人住着，能将房屋收拾的如此舒适，说明他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在农村里，如果是独自居住，特别是无儿无女，没有老伴儿的光棍汉，他们往往都非常邋遢，会将自己住的地方弄的又脏又乱，猪狗进来都会扭头走掉。田光夺大爷，看来不是一般人，从居住环境就可以看出来。
进屋后，彼此寒暄几句，田大爷便直奔主题，“吴悦，你在鉴宝节目里展示的碧蛇玉珏，你知道它的来历吗？我想，那件东西一定不是你家里祖传的吧。”
“噢，玉器是我舅舅的。实话跟您说，东西是我舅舅在五六十年代，从他们村附近大山的古墓里得的。”吴悦平静的说。
“上寺村！”田光夺声音不大，但很锐利。
“田大爷，您知道我舅舅的村子？”
“一个县的，有啥知不知道。但是，我记得年轻的时候，上寺村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一座大山消失啦。当时人们传的很邪乎，有的说大山被天上的神仙收走了，因为他们村里人打死的狐狸太多，惹怒了狐狸大仙；有的说那里有火山，大山被地火烧成灰了。哎，反正呀，说啥的都有。”田光夺缓缓地说着。
“嗨，那些呀，都是瞎扯淡。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寺村所在的位置，古时候是一座非常宏大的皇家寺院。那是当时定都在咱平城市的北魏王朝修建的，据说寺院的规模相当大。包括现在的上寺村、下寺村，驻马庄还有后殿村。传说当时的一个王爷造反，在那里打仗，死了很多人。那个王爷也死了，那里之前是给他修陵墓的地方。那场大战之后很长时间，人们总是能听到马嘶人吼的声音，非常悲惨。为了安抚冤死之人的魂魄，朝廷下旨修建佛寺。”说到这里，田光夺停下来，喝了一口泡了半茶壶茶叶的浓茶。
“田大爷，那么大的寺院，怎么如今留下的遗迹那么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悦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在思考，而没有结果的问题。
“永生珏！”
“永生珏！？”吴悦和董天成齐声说道。他们知道，永生珏就是碧蛇玉珏，是同一件东西，只不过名称不同。
“对，就是吴悦展示的碧蛇玉珏。实际上，它叫永生珏。大型皇家寺院荡然无存，完全因为历代豪强、帝王、外寇还有老百姓，都梦想着要得到永生珏，实现长生不死。寺院在一千五百年的时间里，不断被毁坏，甚至掘地三尺，都要找到这东西。结果呢，都是空手而归。”
“你们可能想问，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呵呵，”田光夺干笑了几声，“我是守寺护陵人的后代，我的祖先，世世代代都守护着那里。甚至地面上的寺院被毁损的片瓦不留，我的祖先也没有离开那个地方。他们知道，地下的东西，更是他们需要守护的。”
吴悦和董天成听田大爷说的这些，都瞪大眼睛，真是没想到，居然遇到这样一个神秘的人。
吴悦还是比较冷静，他有些疑惑，“田大爷，守陵这件事，几年，几十年，最多一二百年，经历四五代人，还可以坚守。一千五百多年，几十代人，怎么能保证后人一直坚守在这里，难道后代子孙就没有二心的吗，甘愿在大山里待一辈子？”
“哼，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如果没有一定的手段，别说几十代人，当时当世的人估计也坚持不下去。”田光夺又喝了一口浓茶，吧嗒吧嗒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手段？什么手段能持续一千五百年？”董天成很不解。
“符咒。”
“符咒！？”吴悦和董天成互相看了一眼，这个词对于他们来说，太熟悉了。吴悦就是因为他舅舅身上的符咒，才将碧蛇玉珏，也就是永生珏公诸于世。没想到，符咒居然还有这种作用。
田光夺慢慢撸起自己的袖子，把胳膊伸过去给他们二人看。
那条衰老的胳膊，皮包骨，在松弛的皮肤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种失传已久的文字。
“和我舅身上的一模一样！”吴悦惊呼道。
“你舅身上也有？”田光夺很显然不相信，他非常肯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身上有这种符咒了。
“这个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会慢慢告诉您的。看来，我们不虚此行，我就是为了舅舅才这么做，将碧蛇玉珏公布在世人面前。田大爷，您有没有办法消除这种符咒。”吴悦清楚，他很可能是徒劳的。如果能去除符咒，田家祖先早就除掉了。
田光夺哈哈笑了几声，“除掉？附着在皮肤上的符号，只是一种形式。真正起作用的是施在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所有人灵魂里的诅咒。怎么去除，没有办法。”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吴悦有些失望，甚至是绝望。
“你们跟我来。”田光夺没有回答吴悦的问题，起身走到屋外，带领二人转到房后面。
在房子后面，田光夺走到一堆干柴面前，用手扒拉开凌乱的柴草，地面上出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
“小伙子，帮帮忙，拉起这个铁环。”田光夺回头对董天成说道。
董天成点点头，走上前，弯腰伸手，拉起铁环。铁环连接着一块很大很厚的木板，非常沉重。董天成赶紧用另外一只手一起拽。拉起木板，下面是一个不是很深，但很宽阔的地窖。
田光夺示意他们进入地窖，三人沿着几级土台阶，下入地窖。借着微弱的光线，吴悦看到，地窖里堆满了土豆、萝卜、白菜等。
田光夺让二人帮忙，移开一堆白菜，清理掉地面的浮土，下面是一件巨大的青铜器，造型居然和碧蛇玉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