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欺欺人
就像此刻。
他早已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只是以往不屑宣于口。
江月宴低笑了一声,“月宴实在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就像大人不愿明白月宴的心意……”
“小姐!”
称心看着她陷入痴狂,心里愈发焦急。
可若能听进旁人的话,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步?
真是无药可救……
殷深已不愿再看她,开口更是再也不留情面:“江月宴,并非是我不愿明白,而是你在自欺欺人。”
抱着一个自己编造的美梦,有意思么?
“自欺……”
江月宴怔了怔,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瘫坐下来。
明明这么多年都没戳穿……为何今日要狠心告之?
是因为什么,因为谁?
文仙玉么?
不……她没那个胆子与大人辩驳,不可能是她说的!
乱发下的美目被逼得通红,有水光在眶内不断流转,一点一点汇聚成珠,顷刻间滑落!
“是谁……到底是谁在大人耳边嚼舌根的?”
“我不会告诉你。”
“哈,”
江月宴笑得凄凉,“大人是怕我伤了她?”
后者没有做声,却形容默认。
她不禁又落下一滴泪,伤情的看着掌心的疤痕:“我不如江悠然的嫡女身份,所以自小无人重视,可正是这样我……才能与失去双亲的大人一起长大。”
“十多年的感情啊,还不如一句耳边风……大人莫非忘了,我早已说过,只要是大人不愿的,月宴便绝不会做,可大人没有信我……”
她对司无瑕动手,是因为此女无关紧要。
没有下死手,是看出大人想要拉拢司家,才不好让司无瑕死在丞相府,污了大人的名声。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之人,可到头来……
“按你这么说,”
殷深再度睨向身后之人,“此事确实是本相的疏忽。”
什么?
江月宴怔了一下,竟在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窥得一丝讯息。
难不成——
不,不会是这样的!
慌乱的神色隐隐有崩溃之象,她口中不断重复‘不可能’三个字,殷深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正如江月宴所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所以某些东西……
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了。
她大概已经明白,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可惜为时已晚。
殷深走到石桌前,捏起一个空茶杯,回头望向阁楼的牌匾:“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说你觉得奈何二字称你心意,殊不知……我当初随手写下的牌匾,并非在聊表什么,而是无聊之时的怨怼。”
可就算是一时怨怼,也由不得她人玷污!
话音落下间,手中的茶杯宛若流星火石,被掷出去后,与那块牌匾一起撞得粉碎!
啪啦——
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江月宴身形一颤,耳边传来那人淡漠的声音:“这奈何轩不适合你,自己再去挑别处吧。”
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叫她搬离此处?
她幽怨的望着那人的背影,自嘲道:“我一直以为最难胜的,是对亡者的求而不得,没想到……比这更可怕的是摆在眼前的求而不得!”
如此,大人此前所做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见眼前的姑娘胡言乱语,称心心疼得眼泪直掉:“小姐,你别吓称心啊,这世上总有比丞相大人还要出色的男子,咱们换一个便是了。”
“出色?”
江月宴推开她的手,“我若只是为了嫁给人上人,早就一杯酒毒死大人和江悠然了!”
圣上老矣,嫁他自然没盼头。
太子正是最好的人选……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人上人!
“好好好,”
称心连忙顺她心意:“咱们不要别人,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也只能先依了丞相大人的意思。”
随后又用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撑起了对方的意志。
是了。
她放不下心中执念,即便知道前方的道路困难重重,却还是忍不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大人他没赶我出府。”
“是的。”
“我还有希望……”
“……是。”
……
东宫。
灯火通明的寝殿内,传出一声被刻意压低的惊呼。
“什么?”
坐在镜前的女子神色微愕,不可置信的复问:“你是说,太子受了牵连,被殷丞相罚了?”
虽说……罚了也好。
这样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来一次,她也不必总是装病。
可太子无辜被罚,打的自然是圣上的脸。
这个殷深怎么敢……
“是啊,”
云霜掩嘴悄声道:“听说是文家姑娘惹的祸,得罪了司家姑娘,害得所有人都受了罚。”
如此就说得通了。
殷深拉拢司家不是什么秘密,为此维护司家姑娘也是情理之中。
但罚了所有人,岂不是将景安也包括其中?
江悠然有些坐不住了:“你说的罚,是怎么一个罚法?莫非那殷深敢对皇子动用私刑?”
“怎么会?”
云霜连忙安抚道,“只是思过几日,抄一抄四书五经。”
这对于自小读圣贤书的皇子们,根本不在话下。
江悠然这才安心许多。
但许是提了此事,即便是打理青丝也心不在焉。
云霜自小跟着她,再清楚不过自家小姐的心思,于是心生一计:“小姐,兴许云霜有个法子,能让小姐时常……甚至日日见到三殿下。”
此话一出——
江悠然惊慌的看向殿门,无任何异样后这才敢言:“你疯了?这里可是东宫,到处都是太子的眼线!”
若让太子知晓,不仅她要死,景安也会死!
云霜却异常镇定:“难道您不想见到他吗?”
这……
江悠然说不出话来。
她岂会不想……她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可这样难两全的事,她怕一个不慎就会让许多人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她不敢冒险啊……
“您放心。”
云霜看向镜中的女子,“这个法子不会让您很为难的,毕竟咱们只是……想去相府探望太子殿下而已。”
作为太子妃,这是情理之中,又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
女子眼眸微微亮,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紧张了起来:“云霜,你说我……可还和从前一样?”
她本就大景安几岁。
那私塾中各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她好怕景安瞧惯了那些新鲜面孔,从而厌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