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青色小狐狸
“喂，听说了吗？前几天水姑娘又辞退了一个丫鬟。”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那个丫鬟未经允许，私自进了王爷的书房，被水姑娘看见了之后，直接让管家结清了她这个月的月钱，赶出了府。”
“哼，她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丫鬟，不就是受了王爷的青眼，还真把自己当主子看待了？就算以后王爷真的要了她，也不过就是个侧妃，兴许连侧妃也捞不上，这王府，迟早会有女主人的。”一个丫鬟脸上带着嘲讽之色。
“嘘，你说这话不要命了？”另一个丫鬟赶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四下里看看见边上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水姑娘是怎样的身份，都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议论的……水姑娘能得到王爷的欢喜，那也是她的本事，都是我们求不来的。”
第一个说话的丫鬟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就你会拍她马屁！”
“你！”
“你们不去好好做事，在这里闲聊天？”兰慈从一人多高的花瓶后面走出来，神色不善的看着她们。
两个丫鬟连忙低了头叫人，“兰慈姐姐。”
“有时间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如好好做事，不然，前几天刚离开的小月就是你们的下场。”
被王府赶出去的下人，在外面也是没人敢要的，等于就是被断绝了今后的生路。丫鬟一想到那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由得抖了抖，连忙向兰慈告饶，在兰慈不耐烦的挥手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兰慈站在原地，想着刚刚两个丫鬟说过的话，咬了咬嘴唇，思绪回到四年前她站在房外看见重夜繁与水灵净拥抱的一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晦暗不定。
或许刚刚那两个丫鬟说的真的没有错，别看水灵净平日里表面上一副只忠心为了王爷，什么都不奢求的样子，可心里实际在想些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她在这王府里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放弃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为了家族的荣光委屈自己来这王府里做个下人，可到头来却得到些什么呢？眼看着王爷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而她真正喜欢的人却又远在边城，她的年纪渐大，慢慢地快要过了适婚的年纪，庄家的人已经找上她要她回去，说是已经替替她选好了夫君，要她放弃这些眼看着无望的等待。可她又怎么可能放弃的了？她付出了这么多，被人嘲笑，被人当做下人使唤，放下身为小姐的矜持，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能够在这王府里得到一席位置。
而且现在，她有了想要等待的那个人，就算今生无缘在一起，可能够时常看见他，那也是好的。
兰慈慢慢地走到大厅，就看见水灵净坐在椅子上，跟这一季度前来交账的几个农庄的管事谈论账本，见她过来了，抬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对着帐。
凝冬皱着眉，将一本账本递给水灵净，“净儿，你看看这里，似乎不太对劲。”
水灵净看了一眼，然后问那几个管事，“城北的万家庄，是哪个管着的？”
一个中年管事走了出来，“水姑娘，是在下。”
“不是说今年能够收上来的小麦是一百石，水稻一百五十石吗？可是这里，明显数字就对不上。”
管事脸上冷汗下来了，在水灵净冷静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水姑娘，是我不好……今年收成不好，庄里根本就收不上这么多粮食，为了能够凑齐交给王府的粮食，庄农们连家里以前的存粮都拿出来了，可还是差了些，我身为万家庄的管事，也是王府的下人，虽然要交粮，可也不能让百姓们饿肚子啊，我就在账本上动了点手脚。”
“实际只能收上来多少？”
“我们所有办法都想了，也只能凑上来小麦八十石，水稻多一些，可也只有一百三十五石。”
水灵净点点头，拿起毛笔在账本上修改了一下，吩咐凝冬记录下来，然后才对管事说道：“既然收不上来那就照实说，何必做假账？王爷泽心仁厚，不会为了一点钱财就断了佃农们的生路。这一次我做主，万家庄就只收小麦五十石，水稻一百石，其他的，你分给佃农们，就说是王爷的恩典。”
“净儿，这不合规矩……”凝冬在一旁劝道。
“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都是人定的，我想若是王爷在府里，一定也会这么做的，”水灵净说着便微笑起来，“他的心肠一向很好。”
凝冬看着她，无话说了，叹了口气，也罢，反正王爷将府里的事都交给了水灵净，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估计王爷也不会忍心罚她的吧。
“还有别的事吗？”
“水姑娘，我们河源庄今年的收成也不好，您看……”
“还有我们桃李庄！”
“还有……”
兰慈将站在一旁的凝冬拉出了门，皱着眉问道：“水灵净免了这些庄子今年的粮食，真的不会出问题吗？她这样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虽然王爷将王府的事情都交给了她，可这毕竟不是小事，一个弄不好，王府的财务都会出问题。”
凝冬无奈的笑，“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净儿自己心里一定有打算的，她不会在这样的额事情上任性，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兰慈面上仍有不赞同，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耳边传来了房内几个管事的感谢之语，她动了动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将几个管事送走之后，水灵净来到了姬如霜所住的院子内，如往常一样来看看狐王大人是否回来了。前段日子听说青丘之国出了些事情，非要狐王大人出面解决，于是姬如霜这一去就是很久没再回来。
自姬如霜离开之后，水灵净这才感觉到姬如霜在这府中的存在，于她而言，究竟是有多么重要。虽然平时姬如霜也不出门，非到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他也不会轻易出现在水灵净面前，可水灵净知道他存在在这府中的某一个角落，她做什么事情都会觉得很安心，特别是在小王爷离开的这四年，她觉得愈发的孤单，可姬如霜的存在，却多少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自姬如霜也离开王府回了青丘之国后，水灵净每天都要来这里看一看，就希望哪一天那个讨人厌却又让人恨不起来的恶劣的狐王大人，会像以往一样慵懒的躺在这海棠树下的美人榻上，就算是开口教训她，也能让她安下心来。一个人守着这个王府，着实是太孤单了。
水灵净坐在榻上，闭上眼睛，整整四年过去，转眼又是一年秋，她似乎能够闻到海棠树叶落在泥土里腐烂的潮湿气味，就跟四年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有个总让她操心让她生气又让她欢心的人不在身边。
恍然间，她的鼻尖像是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一只手轻抚过她的头发。
水灵净睁开眼，被她思念多日的狐王大人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片黄色的海棠叶子。
“哟，净儿，你这是特意在等本王回来吗？”姬如霜嘴角噙着笑意，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像是一只吃到了鸡肉而欢喜的狐狸。
水灵净心里却满是欢喜，“先生您回来了吗？青丘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她太过激动，却没发现在姬如霜的笑容之下，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毫无血色的双唇。
“是啊，你先生我是什么人，那些个胆敢在本王地盘上搞叛乱的人，自然都已经被处理完了，怎么，净儿不信？”
“净儿自然是相信先生的厉害，”水灵净伸手扶他坐下来，“所以先生最近都不会离开王府了吗？”
“出了什么事吗？”姬如霜皱眉问道。
水灵净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今年的天气多变，收成也很不好，净儿觉得并不只是王府的这几家农庄这样，全国各地一定还有很多地方也会这样，又要闹饥荒了。”
“想不到净儿如此的忧国忧民，”姬如霜调笑道，“这件事情你不用管，自有别人会去操心。”
“您的意思是仙界会来人吗？”
“呵，若是凡间出了大乱，那些享受凡人供奉才能修炼的仙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呀，还是好好守着这承王府，其他的不用管了。”
水灵净点点头，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小动物叫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仔细去听，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狐王大人的衣袖里面传出来的。
姬如霜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轻咳了一声，脸上也有些不自在，“被你发现了啊，其实也没什么。”他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来一只浑身青色的小狐狸。
小狐狸只有他巴掌大小，眼睛湿漉漉的，两只前爪正抱着姬如霜的手指，伸出小舌头细细的舔着，就像是在品尝美味，看起来憨态可掬，看到水灵净一下子心就软了起来。
“她刚出生没多久，父母已经死去了，或许是因为本王是她睁开眼后见到的第一人，她一直黏着我……现在，估计是饿了。”姬如霜的脸上泛起些绯红。
水灵净眼睛亮晶晶的，“等着，净儿这就去拿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