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后心难测
水灵净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重夜繁沉默着，也没有说话，太后看了看他们两个，将目光停在重夜繁的脸上，“繁儿，母后一直把你当做孩子，却不曾想，你已经长大了。”
“母后……”
“前些天你皇兄告诉母后，说你很是上进，黄河水患这件事情你也做得很好，母后很为你高兴。但是，”太后叹了口气，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边城你不能去。”
重夜繁动了动嘴唇，最后还会没有说话。
“边城那是个什么地方，啊？你身为王爷，皇上的亲弟弟！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跟士兵一起受罪？”
“母后，您也说是跟士兵一起，既然他们能在边城生活下来，保家卫国，为什么儿臣就不可以？儿臣愿意，跟将士们一起守重家的天下。”
“你愿意守天下，在京城同样可以守。”太后语气强硬，连呆在水灵净身边的重婉萱都被吓了一跳，她自出生以来从没见过太后这样的一面，小公主有些害怕，水灵净看了看她，偷偷伸手拉住了重婉萱的手，重婉萱疑惑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太后还在继续说：“孩子，你母妃临终时将你托付给本宫，本宫就一直将你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儿看待。繁儿，听母后一句，边城真的太危险了，他们谁去守着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母后，男儿保家卫国，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儿臣身为王爷，不身先士卒反而躲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享福，儿臣心里难安。”重夜繁掀开外袍，在地上跪了下来，“母后，请成全。”
“你意已决？”
“是。”
“你可知道，到了边城，皇兄母后就都帮不了你。”
“是。”
“既如此，你就去吧，母后只要求你平安回来。”太后叹了口气，“行了，起来吧。”
“谢母后。”
太后将目光转向了还在跪着的水灵净，“你叫水灵净？”
“是的，太后。”
“是个好名字，听说你进王府，有好几年了？”
“回太后，已经四年多了。”
太后许久没再说话，站在她身边的重婉萱却拉了拉她的手，“皇祖母叫你起来呀。”
水灵净疑惑的抬头，就见太后笑着，有些无奈的看着重婉萱，“萱儿，皇祖母什么时候叫她起来了？”
“萱儿看到皇祖母心里想什么了，”重婉萱一本正经的回答，“以前萱儿犯了错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还真是！”太后呵呵的笑，伸手招了重婉萱过来，“既然公主发话了，你就起来吧。”
水灵净站了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腿部血液流通不畅而麻的没了知觉，脚步踉跄了一下，她在心底里暗暗咒骂了太后几句，面上却表现的更为乖巧。
“知道本宫为何要让你跪吗？”
水灵净没有回答，她知道太后的本意也并不是想要听她的答案。太后又说道：“王爷年纪还小，心血来潮要去边城，本宫不拦着，你也多注意一些，还有就是，丫鬟始终是丫鬟，跟主子之间，总要适当保持距离，繁儿，你说是不是？”
水灵净面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心却慢慢地沉了下来，所以，太后这是在警告她吗？
重夜繁皱了皱眉，“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等到两人从皇宫里面出来之后，直到坐上马车，水灵净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下一次就算小王爷命令她也再不来皇宫了，果然还是王府里好，皇宫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着实是不适合她。
重夜繁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小丫鬟有些发白的脸色，嗤笑了一声，“怎么，这样就怕了？”
水灵净反问他，“难道王爷不怕吗？”
重夜繁轻咳了一声，“净儿，本王去了边城之后，府里的大小事都要你照看了。”
水灵净点点头，“王爷，您也要平安回来。”
熙宁宫内，太后看着重婉萱熟睡之后，轻轻的从内室走了出来，看着跪在外面地上的一个嬷嬷，眼神寒冷且狠厉，“现在，你可以告诉本宫，是哪个要你跟本宫说，十三王爷喜欢上他身边的丫鬟，连王妃都不愿意娶了的？”
跪在地上的嬷嬷瑟瑟发抖，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太……太后饶命！”
“说！”
“是、是华夫人。”
华丞相家的夫人？太后蹙了眉头，是听说前段时间她的女儿华寻珍救了繁儿一命，还因此受了重伤，住在承王府里养伤，她原本还想着这华寻珍倒也是个不错的王妃人选，可繁儿却又有了想要去边城的念头。华夫人特意让人到她跟前递话，也一定能猜到她会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没打算隐瞒身份。若真是如此，那么繁儿跟那个叫水灵净的丫鬟之间的事情，倒真的是应该多注意一下了。
原本华夫人是想着让太后介入这件事，最好能够将水灵净从重夜繁身边剔除出去，最好还能让太后将自己的女儿也记在心上。可华夫人料错了一点，太后是心疼重夜繁没错，但重夜繁却终究不是她的亲子，她会宠他爱他，却不能像管教当年身为皇子的重夜孟那样管教重夜繁，否则只会遭人诟病，说她容不得先皇留下的其他儿子，那么她这么多年对重夜繁所做的都成了泡影，还会让重夜繁跟她生了嫌隙。所以太后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她会敲打重夜繁，却不会按华夫人心里所想的去做。
太后顶多只会约束着重夜繁，他要是真的喜欢水灵净那个丫鬟，可以纳她为侧妃，但只能在娶了正妃之后。太后的确很疼重夜繁，并没有要将重夜繁的婚事当做政治上的筹码，侧妃的出身并不是那么重要，想着反正皇上的后宫地方大，多来几个妃子也无所谓，重夜繁有他皇兄挡在前头，只用做个富贵闲散王爷便好。可没想到她一心疼爱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想要去边城那种地方，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可太有上进心了，太后又忧心。
最后，那个收了华夫人的礼敢在她面前递话的嬷嬷还是被拖了下去，虽然太后认同华夫人的意见，可却不认同她的做法，若是让华夫人开了这个头，难道说以后什么人都能收买后宫里的人了？太后摸着手上的玛瑙串子，不发一言。
华府里华夫人听下人说了发生在太后宫里面的事情之后，沉默了一会，起身来到了华寻珍的房间里。
华寻珍从王府回来之后，便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她的伤口刚刚结痂，还需要后期的调养，大夫说若是她再是这样的精神状况，对身体的恢复可没有好处。也正因为心疼女儿，华夫人才感到了着急，一时心慌找上了太后。
华夫人摸着华寻珍的头发，温言软语，“珍儿，你可是丞相千金，咱们不跟一个丫鬟计较，好不好？”
“娘，不是我计不计较的问题，”华寻珍声音还有些虚弱，“我为他做了这么多，却比不过他身边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伺候人的丫鬟，女儿心里不平衡。女儿自问京城这么多女子里。女儿绝对是数一数二，最拔尖的那一个，那么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华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向骄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是无可厚非，可重夜繁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华家虽然深受皇恩，但却也没那个能耐能够斗得过一个受宠的王爷，可华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输给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算是怎么一回事？
华夫人再生气，也只得安慰自己的女儿，“珍儿，不如就算了吧，你爹那里娘去帮你说，这承王妃也不是一定要当的，咱们再找个好人家，好不好？”
华寻珍却摇摇头，“娘，不成的。堂姐已经是皇上的华妃娘娘，女儿也不愿意去宫里跟那么多人争宠，这京城里除了承王爷以外，还有哪个配得上女儿的？再说，女儿也倾慕王爷，不愿意再去找别人了。女儿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女儿有这个资本，娘说呢？”
“可是那个丫鬟……”
“娘也说她只是个丫鬟，就算王爷再喜欢她，也不可能真的做了王妃，”华寻珍说道，“之前是女儿鲁莽了，也太过天真，一直想要王爷喜欢我，可现在女儿想通了，只要能做了他的王妃，我可以不管他喜欢的是谁，宠的是谁，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只要别人说起承王爷一下就能想到我华寻珍才是承王妃。将来能够陪他进陵墓，长长久久的陪着他的人，只有我。”
“珍儿……”
“既然王爷喜欢水灵净，那么我就许诺她成为侧妃，而且不跟她争风吃醋，”华寻珍对着华夫人缓缓的笑起来，“娘不是教过我，要做当家主母就要有一颗宽大的心吗？女儿会做到的。”
华夫人叹了口气，想起华丞相的其他几个如夫人，心里有些悲凉，她这么宽大了一辈子，到头来她的女儿还要布上她的后尘。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只不过是旁人说出来的美好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