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

草堂用于防范阴阳涛的结界似乎并不能阻挡温度的下降。

“还没成为仙风道骨毁天灭地的主角之前就要被冻死了？”

所以这货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胡思乱想。

穆天华自是没死的。

这或许也是阴影介质的特性之一，即便水面已经冻结到说不定能在上面溜冰，但却对穆天华这样的“外来人”毫无作用。

在他身周，依旧是一片缓缓流动的水流，不断洗涤着他的身体，原本因熬夜和加班而显得粗糙和疲乏的身体在泉水的冲刷下仿佛逐渐在进行着某些类似于返老还童的变化。

看来小说里头在这一点上还是没有蒙人的，天材地宝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只不过不存在于人世间。

似乎所有从外界进入到阴影介质的物质与阴影介质当中本身存在的物质用的都是两套法则，原本预想的衣服被冻成一板布冰棍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只是在徐徐清风的吹拂下在黑夜中摇曳，上前抚摸，或许是还携带有部分的泉水，衣服虽然没有被冻成冰棍，却也带有部分的冰碴。

直接穿在身上自然是不可能的，穆天华虽然在众多程序员中也算是较为健硕的存在，但也还没有强壮到把一件“寒铁战甲”穿在身上的程度。

所以碍于身为高级智慧生物所谓的节操的影响下，穆天华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重新回到泉水里——至于上班这种东西，反正天还没亮......长期996的生活虽然没有给予他什么引起他生活质变的影响，但却赋予了他因长期熬夜而逐渐壮硕的肝。

石锤肝帝说的就是这类人。

虽还未到达冰冷刺骨的境地，不过除开阴影介质本身所包涵着的独有的特性，自然环境下，深夜本身的阴凉还是让再入泉水的穆天华不禁打了个寒颤。

......

已是凌晨，大都的夜生活刚刚步入高潮，各种歌舞吧厅内人声鼎沸——一片繁华。

但大都并不只是浮华而已。

江滨，巷道，小区的门口，这些更加贴近于最广大普通人民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静谧，偶有猫狗唔咽求偶，约会过后的小年轻，散步归来的大爷大妈，以及一些准备工作的城市卫生人员，多样的人物，绘制成一幅凌晨时分的烟火气篇章。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两把扇骨，行走在无人的街头巷尾。

二人不是渡一扇师徒俩又是谁。

吃饱喝足，二人也算是过了不知多少岁月以来最有钱最奢华的一晚，却发现了另外一件十分尴尬的情况——似乎刚刚只顾着吃了，忘记了二人貌似还没订酒店宾馆之类落脚的地方。

虽说现在马上撕开一道口子回阴影介质似乎也不是不行，但众所周知——阴影介质是一个与现实世界相互依存的世界，这也就意味着。

他们回阴影介质再赶回店里和直接在现实世界当中赶路然后在目标地点撕开一道口子回到店里其实是一个意思。

谁会每天没事从地球的这一头跑到地球的那一头就为吃顿饭？

好吧，或许有，但绝对不会是这师徒俩。

酒店的事情暂且另说，大都何其之大，深夜住宿这种事情肯定是屡见不鲜的，胃中还有一大堆尚未消化掉的食物，走走路消消食还是很有必要的。

二人行走于巷子当中，米粒儿将青色扇骨别在腰间，专心致志的玩着手指头；而渡一扇，则总算是在做一件自本书开篇以来干的第一件符合他自己身份的事情——他在掐指算命。

手指依照天干地支之序上下点指着，手持雪白扇骨的右手则背在身后轻轻敲打着脊椎。

关于这一点，即便是米粒儿也无法理解自己师父的行为，跟随渡一扇已不知岁月，但渡一扇的许多习惯她至今都无法理解——比如现在，渡一扇每到一个地方——无论这个地方之前有没有来过，只要是换地方了，他就一定会算一个很长很长的卦。

算卦的内容多种多样，根据所到地方的情况不同——这里的情况包括各方各面，人文势力地形地貌甚至连阴影介质的连接性都要进行缜密的计算——这种算卦通常回延续三个小时以上甚至更久，如果遇到复杂情况甚至会变着法用各种各样的算卦方式进行计算。

自己的师父是一个很喜欢自己一个人掌控一切的人。

这是米粒儿这么多年来思考的唯一一句可以完整概括渡一扇某种特性的结论。

不过今天的渡一扇似乎遇上了难题。

从吃饭便开始算起，至今为止，渡一扇已经算了整整六个小时——从以往的三个小时，变成了三个时辰；除此之外，他也少有的在一个小时前，用上了较之现在在修道界通用的两种算卦手法更加复杂的第三种算法——古殷算法。

古殷算法是一种流传于极少部分问道师之间的非通用算法；与目前修道界常用算法不同点在于，古殷算法不探祸福，不计阴阳，只应用于一种情况。

寻人。

何人？

古殷算法最早应用于修道界的追杀之事，上古至近古这段时间，修道界达到繁荣的顶峰，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秩序的混乱——由是如此，各种修道势力层出不穷，暗控一国明掌城池的修道组织数不胜数，由此，也引发了另外一个职业的兴趣——阴士。

阴士通常也为修道士，他们或为钱财，或以此为乐，以斩杀其他修士为己任，暗中刺杀，袭击“有价值的目标”；这类修士往往拥有着远超平常修士的实力，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永不得踏入天途——于是，拥有漫长岁月的他们，便开始了除了踏入天途以外的另外一种修道的道路——一种被众多修道组织所唾弃但却不断在暗中使用击杀自己敌对势力的道路。

古殷算法也因此由来，阴士通过这种特殊的算卦方式计算自己的目标，不仅仅只是计算其的位置——目标的实力，目标的处境，目标的周围，几乎一切与刺杀目标有关的内容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

但，这种神奇的算法终究是失传了。

阴士伴随着修道界的繁荣而繁荣，也伴随着修道界的衰弱而崩解，直到数百年前，天途最后一次开启过后，最后一个明面上的阴士也随之失踪——这数百年间是修道界的大沉寂，同时也是阴士的末日；阴士们就如同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一般，再鲜有此类刺杀事件出现。

故而古殷算法也伴随着阴士的消逝，而变成了专门收集各种历史上出现过的组织“遗骸”的问道师所独知晓的算法——当然，谁也没有办法确认阴士是否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故而古殷算法至今为止也没有得到大规模的传播——阴士在历史上的赫赫战果至今都让修道界的所有人记忆犹新，就像无人愿意和死士正面冲撞一般，阴士就是修士当中的死士，他们已然无法踏入天途，便要拉着许许多多人去陪葬；故而也没有人愿意冒着被阴士追杀的危险大规模传播这种算法。

面具阻挡着米粒儿读取渡一扇的表情，但多年来的相处让米粒儿知道现在渡一扇是何心情——有趣，快乐，好玩。

他在算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并且他快要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