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百般折磨
哀嚎后的Alisa，撅着嘴开始写报告。
她知道，这种突发情况的需要RAU（专门负责写报告的人）3天内交个报告的，是不可能的。
根本张不了那个嘴。
正常情况，RM会提前一个月给人家team发邮件，告诉对方这边有报告需要写。team leader（小组负责人）会根据收到邮件的先后顺序，进行排序，不偏不倚。
不然一个RAU team 四个人，负责写全中区7间分行的报告。如果每个RM都临时起意，就去麻烦人家，岂不闹的人仰马翻。
而且，不管你有多急，也至少要给RAU一周的时间。谁手里都有活儿，不可能就空着人等你。所以，这种急活儿RM遇到也是干脆不开口，自己写了就得了。
求人不如求己。Alisa知道，这次确实是她自己判断失误，赶紧补救。好在不是一个新的proposal（报告），拿去年的改一改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她开始没日没夜的写报告，中间Sabrina回来上班，给Alisa带了她妈妈包的饺子，Alisa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放那吧。”
“你这是要修仙啊，天天就带给耳机，盯着屏幕，写啊写啊的。”
“哪有我这么惨的神仙啊。”
“你说的也是。”Sabrina撇着嘴点了点头。
Alisa撇了她一眼，两个大黑眼圈，吓得Sabrina一抖。
“你这真是黑山老妖了啊！太吓人了！”
“我这是中毒已深，无药可救。”
“你快发出去吧，你点完submit键，你立马就能自愈一半。”
Alisa瘪着嘴，点了点头。2天后，她觉得写的差不多了，虽然不是特别细致，但该更新的数据也都更新了，应该可以过关，便直接发给了Elton。
流程上，Elton是第一步，Linda是第二步。
文件刚发过去不到五分钟，Amanda的电话就来了。
“老板问你这报告，周行看过没？”
“没啊。”
“那他让你先发给周行看一下，再给他批。”
“哦，好的。”
Alisa挂完电话，撅着嘴嘟囔：“谱还挺大，一个正常无改动年审，直接批了得了。”
她虽然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发给了周行。周行到晚上，给她回过来几个问题，让她在周行画圈的地方再具体写写。她又开始修改，看起来简单的几个点，实际上都改完就到晚上12点多。
第二天，为保万全，她又发给了周行再阅。等到周行回了句OK。她才放心的发给Elton。
发出去后，又给Amanda留了一句言：“周行已过二审。”
Amanda回了个表情，意思已经收到。
Alisa觉得这个事情，应该差不多了，便开始放松地忙日常工作。忙忙碌碌的一天，快点晚上六点。她突然看到一封Elton署名的邮件，冲进了邮箱。
她觉得应该是批了，喜滋滋的点开，然后，没有然后了。
她彻底傻了。
Elton问了17个问题！
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挤的邮件的页面都要装不下了。小小的蝌蚪字，好像一个个小螺丝，缠的Alisa满头满脸。
Alisa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着这一篇问题，直接喊了出来：“你这只胖狐狸！你跟我玩真的是吧！气死我了！”
她捧着一个抱枕，右手拿着一支笔，狂扎面前的抱枕。
“这都剩下几天了，你就不能意思意思批了嘛！也没做什么条件的改动，至于这么谨慎嘛！而且你到底看没看啊，居然问了我：请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可以批这个报告？
这一大篇报告，不都是理由嘛，你到底读没读啊你！能不能看清楚，能不能看清楚！”她边说边打手里的抱枕，抱枕被她打的七零八落。
“你等我给你全篇加黄加粗，让你再不好好看！”Alisa开始拿鼠标要把整篇报告粘贴到邮件了。
宁姐在后面看见她癫狂，赶快说了句：“Alisa，三思啊，老板问问也是正常，你这真这么回过去，惹事呢吗。”
“宁姐，气死我了，你不知道。Elton有名的秒批，给别人秒批，给我问了17个问题！这是有多信不过我啊。
我一看这么一堆小字，我就来气！就他那小胖手，打这么多字，显得他手指头挺灵活啊！眼睛能看得清嘛他！”
Alisa气的一个劲儿的拿笔草人扎针，扎扎扎！希望现在Elton就全身疼痛。
发泄了半个小时，Alisa折腾累了，趴在桌子上平复情绪。她心里知道，没什么办法，回邮件是早晚的事。
她就是发泄一下而已。
“哎，技不如人，让人信不过啊。回吧。”她爬起来一条一条的回复着问题，全部弄完，又折腾到了半夜。
凌晨两点半，她想了想，直接把邮件发了出去。
她指着电脑说：“你要还是个人，你就给我批了！老天保佑，别再问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她第一件事打开邮箱，Elton早上5:05，回了一句：I endorsed。
Alisa终于呼出一口长气：终于批了，算你还有人性。
啊，挺好，终于可以给Linda发过去了。
万事大吉。
到行里，她给Linda在行内软件上留了一句言：proposal已发，请查阅。
上午10:00，Linda回了一句：OK。
Alisa想，终于发出去了，熬过今天，她一定要好好躺一天，这三天，连番的惊吓和疲劳，小心脏快要受不了了。
11:00，Linda的电话打了过来。
“hello，proposal我看了，我还想问几个问题。”
“还问？”Alisa瞬间声音就增高了。
“怎么，不能问吗？你以为你们条线老板看完就完事了是吧？那还要我们干嘛。”Linda不客气的怼了回来。
“呃，好的！您问您问。”Alisa嘟囔道。
“这个客户之前我没看过，这是我第一次看，所以我要谨慎点。”
“嗯。”，居然还就赶上个她没看过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可千万别跟看一个新报告那么看啊！Alisa默默祈祷。
“你为什么觉得现在的担保措施是足够的？”
“因为之前一直是这样啊。”
“你这么回答，这个proposal我现在就能给你打回去，你知道吗？”
Alisa没敢接话，她意识到刚才回答的草率了。
“之前都这样，你现在就应该这样吗？什么逻辑啊。”
Alisa吸了口气，忍耐着脾气说：“那您是希望追加它的担保措施，是吗？”
“我是想听，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这么想？然后我对你的想法再做判断。”
“我觉得企业的情况基本稳定，授信产品没有变化，担保可以沿用之前的方案。”
“什么叫情况基本稳定？”
“呃，就是财务数据稳定、盈利模式稳定、上下游都很稳定。”
“嗯，这不是说的很好嘛，动点脑子回答，是能回答点子上。”Alisa的胃里感觉呕出两斤血，内伤。
“企业的担保是公司担保，你觉得担保力够吗？”Linda继续问。
“上市公司还不够吗？”
“上市公司就够吗？企业现在有大股东股权质押吗？近一个月内有不良新闻吗？最近的股价还稳定吗？这些你看了没？”
“呃，没有不良新闻、股价也稳定，大股东质押，应该没有。”Alisa老实地回答。
“你没核实这点是吧。”
“是。”Alisa没敢撒谎，她知道这是很容易验证的事项，这要顺嘴胡说，Linda轻松就可以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而且鉴于之前和Bruce沟通的经验，她都怀疑Linda是不是已经查完信息了，只是考验她一下而已。这些人都太恐怖了，当着聪明人，不说谎话。
“去核实一下这些地方。还有，你看看企业的股权结构没有变化，新股的股东是否是真的入股，还是存在明股实债的情况。如果最终是债务，你去看一下还款的时间点，我要看看这个会不会在我们的贷款到期日之前，出现还款压力。
如果真在我们行之前，你要把这个核算进现金流，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明白了。”Alisa开始有点佩服起Linda，在这几句对话中，她才感受到这个风控的专业程度。她对客户的理解，对风险的把控，高了她不止N个段位。
妙言要道、字字珠玑。
Alisa决定以后要好好的和Linda学习，尽管是单方面被虐的学习，也让人觉得无比有趣。
“如果这些问题你都核实，没有问题。我可以批。”
“我知道了。”
“谢谢您，我听懂了。剩下的我去办。”
“好，晚上回给我，不能赶在最后一天批。”
“知道知道！”
挂上电话，Alisa感觉内心充满的无数火种，这堆小火苗在燃烧，把她一周的辛苦全烤干了。
她喜欢这种像海绵一样不断吸收新东西的日子，感觉大脑被数度激活。她喜滋滋的站起来，走道旁边的Sabrina边上。
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说：“妞儿，姐姐我快搞定了一个年审！佩服不？哈哈哈哈！”
“诶呀，地痞啊你，耍流氓啊。”Sabrina推了她一下。两个人像小兔子一样在行里打闹，空气着弥漫着开心的气息，让宁姐看着她俩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