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雨
我司毛毯的生产基地是在绍兴的安昌镇，安昌也是绍兴的四大古镇之一，典型的江南水乡特色，古朴典雅，别有韵味。一大早我和Jimmy便乘车来到镇上的一个染厂，绍兴东正印染厂。厂区占地面积挺大的，比较有规模，远远的就能看到厂区里高耸的烟筒冒着一股浓浓的黑烟冲向半空，来到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五层建筑的办公楼，深棕色的墙面，灰瓦屋顶，门口两侧有两座石狮子，嘴里各含一球状物，活灵活现，甚是气派。在门口登记后，保安便把我们带到办公楼下跟前台的小姐姐交代了几句，转身对我们说道：“你们在这稍等，业务员一会下来带你们上去”。
一支烟的功夫，只听见一阵疾速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了一个女孩，二十几岁的样子，长长的头发一直批到肩上，圆脸，纤细的身材，大大的眼睛，不施粉黛，很是自然，长的有点像蒋雯丽。她看见我们笑着说道：“你们是ST公司的吧？你们好，我是业务员林娟”。“你好，我是Jimmy，这是我同事子巍，新来的”，Jimmy答道。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林娟说：“咱们上去吧，我老板正在楼上等着你们呢”，说着便把我们带到三楼最右侧的一间办公室里。老板好像不在，我环顾一下四周，这办公室装修的甚是气派，大大的水晶吊灯，雪白的墙面，木制的地板被擦的都能照出人影来，墙上挂着一副字：天道酬勤。一张古色古香的办公桌上放着两部电话和一部电脑，文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办公桌侧面的文件夹里，办公桌正对面摆放着一张双人沙发和两张单人沙发，茶几上放着茶壶，茶叶和几个水杯，门的侧面有一个鱼缸，养了几条叫不上名字的热带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你们好啊，”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男子走进了办公室，边说着边伸出来手，我们互相握了手后，林娟说道：“这是我们的老板马总”。“马总好”，我们客气的鞠了一下躬。他招手让我们坐下，帮我们泡好了茶，用镊子夹着一个小小的茶杯放在我们面前。这南方人真是小气，用这么小的杯子请我们喝茶，我心里想到，这在我们北方必须大杯子啊，不然会挨骂的。
“你们公司的这个项目，我们很是重视，为此厂里调整了生产计划，留出专门的机台保证每天的产量，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跟小林说，或者直接过来找我，”马总对我们说道。我们表示感谢，接下来马总大体介绍了他们厂的基本情况，Jimmy也对我们公司简单的做了点介绍，几杯茶后我们起身离开。
下到二楼便是林娟办公的地方，大约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里摆放了七八张办公桌，里面有四五个员工，嘈噪杂杂的，倒是一片繁忙景象，最里面的隔间是个会议室。林娟把我们带到会议室里说道：“你们在这休息会吧，吃过午饭我们把本周的生产计划确定一下，下午再带你们去车间里走走”，Jimmy点了点头。这女孩年纪不大，工作起来倒是挺有逻辑的，我心里想到。
“这茶怎么喝的有点晕晕的？”我对Jimmy讲。“你以前没喝过功夫茶吧？这叫晕茶”，Jimmy笑着回答。“是吗？只知道晕酒，竟然还有晕茶的”我有点不解。“你啊，以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吃过午饭，林娟拿着一叠资料来到会议室：“本周的生产计划挺重的，为了能确保第一批货按时交货，我们打算让机器24小时运转，不过要辛苦两位了，有可能夜里面还得叫你们起来确认颜色样。我跟公司申请了两间宿舍，你们本周就委屈一下住在这里，不要赶来赶去了”。怎么会这样，我心里很是不悦，如果我住在这里，倪维怎么办。我把头转向Jimmy，很是期望他能说不，不过他好像很习惯的样子答道：“没问题啊，这本是我们的工作”。虽然心里很是不爽，但也只能自来之则安之了，我用工厂的电话跟倪维简单的说了下情况，他倒很是理解。我们把生产计划一一确认好，林娟便把计划打印出来人手一份。
下午我们跟着林娟在厂里转了一圈，这是一家专业生产毛毯的印染企业，生产设备一应俱全，从前处理面料漂白，上浆，染色，印花，拉毛，定型到后道成品生产，包装出货，涵盖整个生产流程。够神奇的，原来我们在地道里盖的那个毛毯是这样生产出来的，真是长知识。
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我们已经在厂里呆了快一个月了，除了中间回去一趟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车间里度过的，有时候凌晨两三点钟还要被叫起来看颜色，处理问题。虽然很累，但我确实也从中学到了很多，第一批货也顺利的出走了。
这天刚起来，我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车间里转一下，Jimmy把我叫住：“今天我们要回趟公司，老大找我们”。我们找到林娟跟她交代了点事，正准备去赶公车，林娟说：“我申请个车送你们一下吧”。这小姑娘挺会做事的嘛，我跟Jimmy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一辆别克轿车停在我们面前，我跟Jimmy上了车，打开车窗跟林娟招了招手，车辆出发了。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轿车，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兴奋感。这工作真好啊，能有机会接触到大老板，能坐上这么高档的轿车，心里突然间对未来多了些期盼。
我们走进Justin的办公室，Justin招手让我们坐下道：“我们在福建生产的一批托盘出了问题，货到美国后颜色变了，公司要派Jimmy过去处理问题，印染厂的工作如果交于我一人负责能不能行”。啊？我惊讶的张了张嘴。Jimmy好像感觉出了我的心虚，便对Justin说：“子巍这段时间学东西挺快的，他应该有这个能力独当一面，当然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直接问我”。Justin点了点头。我们正准备起身离开时，Justin把我叫住：“子巍，你等一下”，我赶紧坐了下来，“这一个月你的表现还不错，公司决定从下月起将你转为正式员工，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说着便把一个信封递给了我。啊！我很是惊讶，当时面试的时候，我可是说三个月不要工资的，没想到这第一个月就有工资拿了，我颤颤巍巍的接过了信封，连说了好几个thank you. Justin最后说：“你还是要有个英文名的，就叫Andy吧？”我终于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了。
一千二，整整一千二，晚上回到宿舍后，我掏出信封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倪维托着腮笑着看着我：“你可真是个财迷”。“可不？挣钱的感觉真好！走，咱们出去吃大餐”，我对倪维说道。正准备起身时，我忽然间想到一件事赶忙对倪维说：“不能这样浪费，这样，这笔钱你拿着赶紧回趟老家看看还能不能再去借点，尽快去学校把学费补交了，早点把毕业证弄出来”。倪维愣了一下，刚要伸手又缩了回去：“你赚点钱不容易，我不能拿这个钱”。“就当是借我的，早日拿到毕业证也能踏踏实实的找个好点的工作”。我能看出来倪维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硬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拿着吧”，我伸手把信封塞在了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