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八)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要早,河面冰层中间不知不觉间裂出了长长的缝隙,水纹细碎轻柔,缓缓荡漾在空气的温暖当中。又起风了,地上的尘土被卷了起来,打了几个滚扑倒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片刻后,刚停歇下来的风又带着凶猛的气势席卷大地,又一股尘土在街面上肆无忌惮的旋转起来。万幸的是,与冬天相比,天气异乎寻常的慈祥和善良,总是将和煦的阳光在村庄与田野当中铺展开来。
生产队的铁钟长时间的静寂着,离能下地干活的时间还早着呢。空荡荡的街道上少有人影,偶尔才有稚龄儿童跑了出来,很快又被追出来的大人抱了进去。“天天可吃啥!”地窖里只剩下一根白菜孤零零的放在角落里,想了想,柱儿妈还是没舍得用。再用咸菜将就一顿吧,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大柱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读得很慢,似乎每个字都要思考一番,遇到心潮澎湃的地方嘴唇一动一动的,进行无声的朗读。他今年是初中的最后一年了,顺利的话明年就会到县城上学。至于能不能顺利入学,他曾经因为这个问题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家里的情况不用问,就在那儿明明白白地摆着呢,至于会不会全力支持他,他可没有把握。
“麦子长得可不咋样。”柱儿爸坐在炕沿上愁眉不展。在他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据说新婚的时候曾因贪杯抱着一壶酒久久不愿撒手,以致耽误了迎亲的吉时,后来酒醒后不得不郑重的给媳妇家陪礼道歉,被媳妇家好一顿教训。这件趣事被村里人传来传去,就赢得一个“酒叔”的美名。他本人对此不以为意,也不反感别人当面这样叫他,渐渐的,村里人无论大人孩子都当面叫他“酒叔”。
“说的是呢。”酒叔连连点头:“今年冬天都没下雪,上岁数的人都说冬天雪大的话,麦子才长得好。你看这老天爷也不心疼庄稼人啊。我看队长那个小子整天往地里跑,可光跑有什么用,他也没招儿。”两个对着长吁短叹。酒叔又说:“多亏咱这儿还有稻子,要是光是麦子,咱就难受喽。”柱儿爸一幅深以为然的模样。
二柱这时匆忙跑了进来:“老马家又打起来了,这回闹得挺厉害,都拿菜刀了。”“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这是干啥呢?”酒叔边发着牢骚边往外走。柱儿爸紧跟其后出去了。
“你又去老马家啦?”大柱抬起头来,带着质问的语气。
“你看你的书吧。”二柱没有理他,小跑着去追前面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