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烛夜薛蟠说颦儿
上回书咱们正说到薛蟠娶亲,黛玉出嫁。薛家迎亲的轿子到了潇湘馆门口,薛蟠身着补服,头戴纱帽,披红挂花,好不威风。
照例民间娶亲娘家人要在新娘家里设局为难新郎官,好叫他出丑博亲友一笑,还有些纯粹为了要钱。荣府毕竟是国公府,自然没有这些陋习,园子里的丫鬟们见这霸王来了,都直往后躲闪,谁还敢进前戏弄他?故此薛蟠顺顺当当跟着几个恶奴狗腿子到了黛玉的卧房,这架势与其说是娶亲倒不如说是抢亲。
但见薛蟠假装斯文,先是给王夫人见了大礼,而后又捏着嗓子,学着戏台上的中州韵道:“啊哈!娘子,为丈夫地到了!”本来黛玉听了这话就该起身跟薛蟠出门上轿。可黛玉就是不动,边上紫鹃雪雁去搀哪里搀得起来?王夫人知道这个妮子又犯了小脾气,自己也不上前去劝,看了一眼凤姐。凤姐此时也是为难,知道这次不比以往,若林黛玉真个火气上来,保不齐自己也要挨骂,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言道:“妹妹,新姑老爷来接你上轿了。”黛玉盖着盖头,还是纹丝不动,邢氏和赵姨娘一脸幸灾乐祸在边上看笑话。凤姐见黛玉不理自己,也很尴尬。紫鹃心想,这个时候若是宝二爷过来劝劝姑娘或许管用,但此刻宝玉正在怡红院里生气,不来砸场子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能来劝?礼仪也不能这么耽误着,不然就要误了吉时。王夫人便叫凤姐去找老太太。
正在这当儿,忽然见薛蟠几个手下冲了进来,看意思要跟往常一样,强行把人绑走。薛蟠瞪了这几个小子一眼,呵道:“放肆!这里岂是你们撒野得地方,还不给我退下!”几个恶奴只能诺诺连声退在一边。薛蟠竟然要亲自上前把黛玉抱走。众人见薛蟠要动粗,不免都是一惊,王夫人忙喊了一声“蟠儿”,却也拦不住薛蟠。黛玉隔着薄纱盖头隐约看见薛蟠如狗熊般冲了上来,急忙往后躲闪。
这时忽听一人哭着哀求道:“林姑娘,大爷他不是大伙说得那样!您是误会他了。”众人看时,竟是香菱跪在地上哀求黛玉。香菱本该在薛家陪着薛姨妈,等着给新娶的正室磕头。然则宝钗早就料到林黛玉要耍性子,就让香菱跟着薛蟠,到时候好劝说黛玉。黛玉隔着盖头一看是香菱跪在地上,就有些为难,搀也不是,不搀也不是。又听香菱哭道:“外边都传说当初是大爷为了奴婢打死了那个姓冯的。这都是谣传,那个姓冯的本是个兔子,把奴婢买了去也不过是掩人耳目,若不是大爷救奴婢出苦海,如今还不知道要落到什么田地。自从奴跟了大爷,虽然仍旧是个奴才,但大爷待我极好。虽然,偶尔也打也骂,那也都是因为奴不懂事儿,惹恼了了大爷!林姑娘求求你,就跟着大爷走吧!”
薛蟠在一边看香菱跪在地下替自己求林黛玉,忽然不忍,一把拉起香菱,指着林黛玉呵道:“你不必求她,爱来不来!这婚她要结,咱们还不结了!我回去就把你扶了正,照样生儿育女,也未见得就不如她!”言罢拉起香菱就走。两边的人岂能让薛蟠走了,身后几个恶奴外加边上的一众姐妹都来解劝。
黛玉一听这番话,也有些脸上发烧。她知道香菱虽是薛蟠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侍妾,但过去也是从大户人家拐来的小姐,论聪明,论谈吐,论诗才都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常想,她这种人给了薛蟠真的是暴殄天物。岂知她对薛蟠竟如此忠诚,足见薛蟠其人或许粗俗,但人未必很坏。自己这样寄居舅舅家里,终不是长久之计,横竖是要嫁人的。嫁给宝玉自然是好,但天下难道就一个宝玉不成?如今薛蟠真要赌气走了,自己日后在这府里岂非更抬不起头来。想到此处,也不用谁搀扶,站起来就往外走,紫鹃雪雁急忙上前扶住。外面的鼓乐一看新娘子出来了,立刻吹打起来,那几个铳子手也忙不迭对天放炮。薛蟠一看林黛玉居然真被香菱劝好了,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对着香菱亲了几口,跑出去上马开拔。
一路上热热闹闹,都中百姓都挤在街上看迎亲的队伍。薛蟠铺子里的伙计还有都中的朋友都来凑热闹。有些是在迎亲队伍里充当鼓乐执事,有些在街面上放鞭炮,还有几家请来都中最好的扎彩匠人在薛家胡同口处搭起一座彩楼,引来路人对着彩楼赞不绝口,直言当年朝廷西征大军凯旋而归时,北安门内搭的彩楼也没有这次的漂亮,真是开了眼界。
队伍到了薛家,新娘下轿。诸如射箭,跨火盆,拜堂奉茶等等礼仪环节不用细表。仪式过后,紫鹃雪雁香菱陪着黛玉进了洞房,薛蟠跟一众爷们在前头吃酒看戏。薛家的朋友多,贾府的亲友也不少,山珍海味,唱念做打,还有几桌牌局直闹到大半夜人才散去。
送走亲友之后,薛蟠把听窗户根的人都赶散了,把几个狗腿子也都支持走了,自己带着一脸酒气就进了洞房。三个丫鬟看姑老爷进来了,赶忙伺候,有的奉茶,有的到醒酒汤,有的帮着换衣服。薛蟠乜斜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竟然觉得紫鹃长的比黛玉还漂亮,上前就要亲一下。忙被香菱拉住了。薛蟠这才收敛一些,言道:“你们都下去了,这里就不用你们了,大爷我今天晚上就把这小妮子给办舒服了,嘿嘿嘿...”仨人一看薛蟠这个状态哪敢走,都站着不动,害怕过一会薛蟠酒劲上来唐突了黛玉。薛蟠一看三个丫鬟不走,嘿嘿笑道:“你们不走,那今天晚上咱们五个一起,爷我今天晚上吕布战四英。”香菱一看薛蟠说的不是人话,赶忙把紫鹃雪雁送走,只说今天晚上自己留在屋里伺候大爷和林姑娘。紫鹃雪雁都是没破身的姑娘,在这上确实不如香菱,只好退了出去,让香菱一个人应付。
薛蟠一看就剩下自己和香菱,便把桌上秤杆拿来,把黛玉的盖头挑开。黛玉并不看薛蟠,只低着头看地。薛蟠灯下观美心花怒放上来抱住,黛玉往边上一闪,薛蟠抗吃一口就啃在床上,好半天才爬起来,又扑向黛玉,黛玉照样是躲闪。俩人在屋里就玩开了老鹰抓小鸡儿,香菱也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看着这俩人追着跑。忽然薛蟠一屁股坐在床上不追了,黛玉也就站在一边看着他。
只见薛蟠把桌上的茶壶拿过来,看不烫,对着茶壶嘬了两口,又把点心拿过来吃了两块,一边吃一边问香菱看过《会真记》没有?香菱摇摇头,薛蟠道:“就是张君瑞和崔莺莺的故事!”香菱点点头,言道:“听宝姑娘说过,可宝姑娘说《西厢记》是坏书,不是女孩家该看的,奴婢就没看。”薛蟠看了一眼黛玉笑道:“看见没有,这才是正经人呢!”而后又问香菱道:“那你说崔莺莺和张君瑞,在后花园子里都干了些什么事儿?”香菱言道:“男女之事。”薛蟠一拍手,言道:“你跟了我,咱俩也行这事儿,是不是你自愿的!”香菱沉默一会,含糊言道:“是,也不是。”薛蟠问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也不是?”香菱道:“起初不愿,后来知道大爷人对奴婢好,也就愿意了。”薛蟠一听,笑道:“归齐你还是不乐意,若不是你被人牙子拐了,依旧做你的大小姐,只怕你还是不乐意。这才是真正经呢!你本质就是清白的,从来就不想那事儿,跟了我也不过是前世注定。不像这位林姑娘,表面上看着挺正经,私下里,偷着坏书!”黛玉闻言,脸色顿时涨的紫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蟠又道:“虽然我老薛平日里喝花酒逛窑子,但我娶你也算三媒六证明媒正娶,花红轿子吹吹打打把你从中门抬进来,当着亲友的面拜了天地,我没有礼亏之处。跟你和宝玉比起来,不知道光明正大多少,你对着亲老公我躲躲闪闪的,是何道理?你若觉得我素常喝花酒逛窑子不对,我今后也就不去了。你若嫌弃我身边有个香菱,想必你也知道,宝玉身边可不止一个袭人,什么四儿五儿的,比我还多。这些人跟香菱比起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若说家里面,我母亲,我妹妹待你如何,想必胜过姨娘和姨爹。我就是想不通,到底你哪里看不上我?要说我文墨上差些,戏台上负心背义的都是读书人,那些人读书越多,心思越重,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
林黛玉被薛蟠这么一顿抢白,也有些挂不住,白了薛蟠一眼言道:“我,我就是嫌你脏。”薛蟠一听,又笑道:“如何说我就比你脏?难道你不不是人?你不吃喝拉撒?你不放屁阿屎?都是一样的人,到了澡堂子里都是赤条条的,何见得大爷我就比你脏呢?我昨天刚洗得澡!”黛玉言道:“别个我不管,我只听说你在外面,在外面,和一些,和一些人来往。。。”讲到这里,黛玉便说不下去了。薛蟠一听黛玉提起这话,反倒笑了,拍了拍手,只见从门外进来俩人。黛玉不见这二人倒还罢了,一见是他两个,顿时火往上撞,恨不得把这二人打了出去。要问二人是谁,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