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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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袁博士说:“双耳三足圆鼎,鼎身有凤鸟纹、金乌,顶盖上有一只穷奇,好奇怪的,少见。”

杨肜说:“穷奇?”

袁博士说:“对呀,你不知道穷奇?就是形似老虎,却长着一对翅膀。”

杨肜张大嘴巴,心想:“飞虎……莫不是虞蝉鼎?”

袁博士没听见杨肜回复,问道:“喂?”

杨肜赶紧说:“博士,我我我,能不能随你去凤翔看看?我对那个鼎好感兴趣。”

袁博士说:“这个嘛,你已经不是考古人员了,凭什么去呢?”

杨肜说:“但我还是您的学生呀。”

袁博士说:“好吧,看在我们这师生之谊的份上,我可以带你去参观一下,不过参观完你就得离开。”

杨肜说:“知道了,没问题。”心想:“只要能辨别是否为虞蝉鼎就行了。”又问:“博士,能不能带金昌一起去?”

袁博士说:“他?那还是算了吧,他不是有精神病么?你敢带他去呀?”

杨肜说:“呃,不敢,不敢。”

袁博士说:“我明天就启程去凤翔,等到了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杨肜说:“好的,博士,再见。”

挂了电话,杨肜又赶紧给金昌打电话:“喂,阿昌。”

金昌说:“什么事?”

杨肜说:“你还在XSBN?”

金昌说:“对呀,这里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走。”

杨肜说:“袁博士告诉我,凤翔出土了一个双耳三足圆鼎,鼎身上有凤鸟、金乌,顶盖上有一只飞虎,也就是穷奇。”

金昌兴奋起来,说道:“哦,你是说找到虞蝉鼎了?”

杨肜说:“不,我的意思是那或许是虞蝉鼎,我得去看看。”

金昌说:“我和你一起去!”

杨肜说:“那不行,袁博士不让你去。”

金昌说:“为什么?”

杨肜说:“因为你有精神病,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估计在他的印象里,你就是个危险份子,怕你去捣乱。”

金昌在阆中的考古现场是砸过鼎的,所以有自知之明,说道:“即便这样,我也得偷偷摸摸的去看一下,不然我放心不下。”

杨肜说:“你怎么偷偷摸摸的去看呢,你以为考古现场是那么好进去的么?”

金昌说:“反正我得去,哪怕在外面待着。”

杨肜说:“那随你吧。”

杨肜又把此事告诉姚濯。

三人在长沙聚齐了,商量出一个计策。

过了几天,杨肜收到袁博士的电话,这才和金昌启程。先坐飞机去西安,然后坐火车去凤翔。

考古地点在一个小村庄的附近,离开村庄就很荒凉。连路都没有,只有车辙印,这是考古队留下的。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只看到衰败的景象,让人的心情也难受。

两人都穿着羽绒服,背着包,沿着车辙印走了一个小时,才来到考古地点。就几栋简易的彩板房,还有一个大棚,大棚里面想必就有出土的文物。

金昌看看四周,有几座山,草木凋零,显得光秃秃的,风一吹过来,脸上好冷。他还背了个帐篷,心想:“这鬼地方,晚上还不冻死?看来只能回村里住了。”

杨肜对金昌说:“阿昌,我得过去了,你待在这,还是回去呢?”

金昌说:“我在这呆一会再回村里去。”

杨肜说:“行,保持联系啊,我过去了。”说完就走。

金昌说:“诶,慢着,慢着。”

杨肜停下脚步,说道:“还有什么事呀?”

金昌从自己的腰包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交给杨肜。

杨肜说:“这是什么?”

金昌说:“里面有我和阿濯的血。”

杨肜说:“哦。”塞进羽绒服的口袋里,独自往彩板房去。

到了彩板房,遇见工作人员,就说自己是袁博士的学生,过来考察的。

工作人员说:“你跟我来。”

带他来到一个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

门开了,正是袁博士。

看见杨肜,袁博士笑着说:“哎呀,小杨啊,快进来,快进来。”

杨肜进了房间,里面暖和多了,不消问,是天阳能采暖。如果太阳能不给力,还有发电机供电。

袁博士说:“请坐,请坐。”

杨肜说:“谢谢。”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把背包放下。

袁博士泡了一杯热茶给他,说道:“一路上辛苦了吧?”

杨肜端着茶杯暖手,说道:“路上确实难走,但跟您比起来,我不敢说辛苦。”心想:“博士这么大年纪还要待在现场,我走点路算得了什么?”

他又看袁博士有黑眼圈,即便戴着老花镜也遮不住。

他说:“博士,您晚上没睡好么?我看您都有黑眼圈了。”

袁博士说:“你不知道,这晚上的风呀,刮得呜呜的,确实挺闹心。我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只怕会下雪。”

杨肜说:“您还是保重身体。”

袁博士笑着说:“我这辈子呀,所有的年华都放在考古上了,可以说鞠躬尽瘁。虽然辛苦,但是怡然自得。”

杨肜说:“博士,我不得不向您致敬,由衷的致敬。”放下茶杯,站起来,给袁博士鞠躬。

袁博士说:“诶,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活着呢,等哪一天我升天了,你倒不是应该给我鞠躬,哈哈。”

杨肜也笑了,说道:“博士,我想去看看那个鼎。”

袁博士说:“不急嘛,你先喝茶,暖暖身子,待会我带你去看就是了。”

杨肜说:“好的。”

喝过茶,杨肜随袁博士进入考古挖掘的大棚。跟保安打过招呼,签过字,这才真正入内。两人换上防护服。

在经过一个挖掘坑的时候,杨肜看见坑底露出黑色的泥土,还有人骨、炭化的木头。

来到陈列室,这里面也有人骨,有些是手脚分离的。破碎的坛坛罐罐,多是陶器。青铜兵器,有矛头、柳叶状的青铜短剑,还有一些物品被白布蒙着。

杨肜看着人骨,对袁博士说:“博士,这些被献祭的人牲么?”

袁博士说:“不是。就目前的研究而言,这些人生前应该是士兵。在古代,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争,而且有被水淹的痕迹。这个位置原本是一条古河道,所以古代是有水的。可以相像敌人在上游筑坝,然后趁着暴雨扒开堤坝,用水攻将城池摧毁,那些守城的士兵和一些物件都葬身河底,就此湮没在历史中。”

袁博士指着柳叶剑说道:“你瞧,这种短剑在山东也有出土,两地相隔如此遥远,却有相似的文明,奇怪吧?”

杨肜心想:“是奇怪,但如果此地原本是蝉国的城池,那么与东方的穷桑有相似文明,一点也不奇怪。”

袁博士又拿起一块陶片上说:“你看这上面的纹饰。”

杨肜一看,是鱼纹,说道:“鱼纹,这也算是鱼崇拜吧?”

袁博士说:“不错,这个鱼纹也有点意思,是成对的,首尾相连,像太极。这里有一个尾巴,看到没有?但身子的部分残缺了。”

杨肜心想:“双鱼纹?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他说:“博士,那个鼎呢?”

袁博士说:“你跟我来。”

带着杨肜走到另一个房间,这边也不小,正中间摆着一个鼎。

杨肜一看就感到心怦怦的跳,只见这个鼎与自己在XSBN的竹楼里看到的玄武鼎,从器型上来说很是相似,只是大小相差很远。

他估摸着这个鼎一个人是抱不过来的,高度齐自己的下巴。去掉顶盖,则矮一截,但仍不失为帝王之器。顶盖上有三个铜环,环上面拴着绳索,吊在滑轮上,可以利用滑轮将顶盖吊起来。

杨肜跟着袁博士走到鼎的跟前,他的眼睛只落在顶盖上的穷奇上。

一只虎站立着,张开嘴巴,露出上下各一对獠牙,翅膀也张开,振翅欲飞。身后有一条尾巴,不成比例的长,都拖到了地上,也就是贴着顶盖。

杨肜说:“穷奇,这是穷奇!”

袁博士说:“穷奇是一种凶兽,也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快。”

杨肜说:“快?”

袁博士说:“你知道韘上面喜欢纹飞虎的。”韘就是古代射箭时戴在手上的扳指。

杨肜说:“知道。”

袁博士说:“这是有道理的,又凶又快。”

杨肜心想:“又凶又快指的是箭,弓箭是古代狩猎和战争的必备武器。或许在古代,凤鸟氏吞并有虞氏之后,配备了强大的弓兵,威震四方。只有这样,才能让飞虎成为一种符号,保留在韘上面。”

袁博士说:“还有一点,这只穷奇并不是和顶盖一起铸造的,或者说和鼎一起铸造的,而是后来加上去了。因为我们检测过铜质,独独这只穷奇不一般。”

杨肜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说道:“有意思。”心想:“这就是虞蝉鼎,穷奇是有虞氏夺了蝉国政权,鸠占鹊巢之后加上去的。”

杨肜指着鼎腹上的凤鸟、金乌,说道:“这是金天氏的图腾。”

袁博士说:“小杨,你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许多考古学家看到这个鼎的照片时,还以为商朝的。其实不是,至少在虞朝以前,也就是四千多年前。”

杨肜说:“虞朝真的存在么?”

袁博士说:“这一点有争论,争议的部分只在于它是作为一个朝代,还是作为一个方国。我以为应该作为一个朝代,至少这个穷奇证明了这一点,这是有虞氏的图腾,其势力居然伸入到这里来了。还有这个鼎这可不是诸侯所用的鼎,必须是王。我不知道虞朝之前还有谁可以称王,你说是金天氏,倒合乎我的心意,问题是金天氏的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肜心想:“把梦里的事情说出来,恐怕博士也不会相信。”说道:“也许是金天氏遭到放逐,就像有虞氏遭到放逐一样。”

史书上说舜禅位于大禹,乘车巡行天下,卒于苍梧郡,葬于九嶷山。这其实大有毛病,舜即便死了也就罢了,但为什么葬于蛮荒的九嶷山,而非归葬故地?

显然是回不去的,按竹书纪年的说法,有虞氏被夏后氏所击败,其首领舜被流放苍梧。

袁博士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还是得慢慢研究。”

杨肜说:“博士,能否把顶盖揭开,让我看看里面的字?”

袁博士说:“还是不看了吧,我带你进来,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杨肜点头说:“好吧。”心想:“不能操切。”

袁博士说:“走,咱们出去。”

离开大棚,袁博士给杨肜安排了一个宿舍,说道:“小杨,你今天不走的话,只怕下雪之后,你也不方便走。”

杨肜笑着说:“那就多叨扰您几天,给您做个伴。”

袁博士说:“也好,你休息吧。”

等袁博士离开,杨肜立马变得兴奋起来,挥舞双臂,恨不得用拳头砸墙。

他给金昌打去电话:“阿昌,好消息。”

金昌说:“是虞蝉鼎?”

杨肜说:“十有八九,那个鼎和我们在XSBN的竹楼里看见的玄武鼎器型很像,只是大得多了。”

金昌的脑海里能够想象得到,他说:“你说我发现什么?”

杨肜说:“什么?”

金昌说:“我现在在附近的一个山上,这个山长得像个乌龟。我还发现一个山洞,这洞里比较暖和,山洞外面有个泉眼。”

杨肜说:“你不会是打算晚上睡在那个山洞里吧?”

金昌说:“我就是打算晚上睡在这个山洞里。”

杨肜说:“今天晚上可是会下雪。”

金昌说:“下雪也不怕。”

杨肜说:“阿昌,虞蝉鼎你是见不着的。”

金昌说:“即便见不着,我也要和它亲近亲近。你得想想办法,把血滴到鼎里面去。”

杨肜说:“我知道。”

晚上,屋外的风呜呜的叫,杨肜隔着窗子看,外面下去鹅毛大雪。

等到半夜,杨肜从包里面取出一个仿人皮面具,戴在头上,照了照镜子,模样与袁博士有七分相似。戴上檐帽,遮住灯光,又有九分相似。

拿上小盒子,出门去。

来到大棚的门卫室。有两个保安守在这里,不过一个睡着了,另一个在玩手机。

看见“袁博士”,那个玩手机的保安赶紧放下手机,起立说:“博士,您怎么来了?”

“袁博士”自然是杨肜假扮的,他带着帽子,阴影洒在脸上,别人难以分辨。这么大雪,戴着帽子也正常。

杨肜咳嗽两声,憋着嗓子,用苍老的声音说:“雪下得这么大,我不放心里面的文物,室温不能太低了,所以想进去看看。”

保安说:“是是,您进去吧。”放“袁博士”进去。

杨肜进去,换上防护服,依旧戴着帽子。

来到放虞蝉鼎的房间,用滑轮吊起鼎盖。

他这才发现鼎口上有一圈蝉纹,是错金阴文,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宁。再伸首,朝鼎里面看,果然有文字,这些文字和姚家青铜板上的颇为相似。

他心想:“这些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不得那么多,他取出小盒子,里面有两管血液。打开盖子,将血液洒在鼎里面。然后,取出一把水果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下,将血也滴了进去。

杨肜以为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啥事也没有。他用创可贴止住手指上的血,小心翼翼的将鼎盖放下来,盖好。又出去,换下防护服。

经过门卫室,和保安打了一声招呼,继续走。

门卫喊道:“慢着!”

杨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紧张的看着保安。

保安笑着说:“博士,您忘了签字。”

杨肜说:“哦。”走过去签字。

袁博士的字扭扭曲曲,不知道他名字的人,还真不认识,更写不出来。杨肜好在和袁博士相处的时间比较长,那字写出来又六成像。

他还掩饰道:“天太冷,手指不好使。”

保安说:“博士,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多休息才是。”

杨肜面无表情的说:“谢谢。”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杨肜将面具取下来,对着镜子一看,满脸是汗,眉心上隐隐发红。

他收拾好东西,洗了把脸,钻入被窝里睡下。

很快进入梦乡,迷迷糊糊看见满是裂纹的毛玻璃。不,不是玻璃,是一扇大门。门很高很大,那些裂纹也不是裂纹,而是有如昆虫翅膀上的纹路。

门没有把手,也没有钥匙孔。那为什么说它是一张门呢?因为它端端正正的嵌在石壁上,而门后面透出一些光影。

杨肜抬头看,一轮白月挂在中天。照见石壁之上伸出来的一块岩石,模样就像是蛇的脑袋,影子落在石壁上。

他心想:“如果有这么大的蛇还不吓死人哦?”

他推了一下那张门,又捶了两下,门纹丝不动,也没人开门。

“喂,肜子!”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杨肜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金昌。

杨肜说:“阿昌,你怎么又跑我梦里来了?”

金昌说:“什么叫你梦里?”

杨肜说:“不是么?”

金昌说:“当然不是,你血祭虞蝉鼎,这就是所触发的梦境。”

杨肜有些讶异,说道:“那这张门?”

金昌说:“自然是神虚的入口。”

杨肜说:“神虚的入口?太草率了吧,我还以为神虚的入口高大上。”

金昌说:“照理说神虚又不同的入口,只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不那么高大上的入口。”

杨肜指着那块大岩石说:“你看那块岩石,像个蛇头,丑爆了。若以风水轮,应该是破了风水。”

金昌说:“那不是蛇头,而是龟……的头。”

杨肜说:“哦?”

金昌说:“我上去看过了,这是一个岩石山,巧得很,模样就像一只乌龟。”

杨肜说:“巧?我看是有意为之,就像图腾。”

金昌说:“你这么说也没错,神龟象征长寿,而且知晓阴阳,能预卜后事。如果说巫祝们最喜欢什么,那一定是神龟。”

杨肜又仰头,看向那块岩石,只见月亮上出现一个黑影,“嗖”的落下来,站在岩石上,衣袂飘飘,看不清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