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站在彩虹下虔诚许愿的那些女孩，有人梦想成真了吗？

姚凤的告白不出意料地失败了。没有过此类经历的安漓，不太能理解这种伤心。听完朋友复述的被拒绝的话，她认为樊军这个人也算得上是礼貌周到：只把你当朋友，以后还是朋友。某种程度上，安漓甚至觉得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既然还能做朋友，就说明在不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姚凤说出了深藏在心底的话，于她而言，应该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这些心思，顶多能在心里暗暗琢磨一下，安漓是决然不会对姚凤说的。纵使自己再迟钝，也明白这话安慰不了人，她也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在感情上的木讷。

接下来的六七分钟，通话里除了哭声和另一边不断重复的“别难过了，没事”和叹息声，再无其他内容。挂断电话后，安漓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操场上。

这里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操场，虽然同样只是硬邦邦的水泥地，却比建安的大许多。篮球架在操场旁边单独隔出来的一处空地上，操场两端有的，是两个没有网的足球架子，两侧还有些上了年份的路灯。

国庆之后的晚上八点，天已经黑透了，安漓就在那些忽明忽暗闪烁着的路灯下绕着操场散步。

今天是周六，没有课，除了不想回家的同学，和一部分住在附近来学校打篮球的人，再无其他人。

蟋蟀不知藏在哪个角落没完没了的叫着，偶尔还能听见青蛙的呼喊，有亮光的路灯下一群飞蛾绕着圈飞舞着，打篮球的男生高声交谈着攻防策略，天空里偶尔会有一两颗星星闪烁，月色朦胧。安漓觉得，这里的夜晚，没有建安的静。

姚凤的心碎对她并非没有冲击，虽然不懂情爱，但安漓也感到了一阵压抑。都说成长是循序渐进的，可这一年多以来，现实不断冲击着每个人的生活，没有了儿童节的人生里，好像所有人都想来用残忍的方式催促她们快些长大，快些亲手捏碎童年时五彩斑斓的梦。连课间操都从“七彩阳光”变成了“舞动青春”，站在彩虹下闭上眼睛虔诚许愿的那些女孩，有人真的梦想成真了吗？

邱媛媛或许是那个幸运的人。

随父母离开建安以后，她只在去年过年回过一次老家。在QQ上，邱玲玲说过要去安漓家找她玩，也邀请过安漓到自己家，可最后，两个人都没有赴过约，仅有的一两次聊天里，也都没有再提起过要见面的想法。后来，安漓觉得，这种默契或许是源自安全感缺失，从而渴望有人主动，以证明自己重要性的心理。

在邱媛媛分享出来的日常动态里，她跳舞、学乐器、开始化妆，还能被允许在节日里和父母一起喝酒，举杯庆祝，好像一切都顺风顺水。而姚凤曾说自己羡慕邱玲玲，是从看见了一条动态开始的。安漓猜了一下，不出意外，就是那条“喜欢的男生弹吉他跟我告白了”，还附上了两张照片。

因为这个，好长时间里，她们俩都在琢磨邱媛媛到底是念的什么学校，好像不仅不用学课本上枯燥乏味的知识，还不受老师约束。要知道，无论是建安中学还是柏杨中学，早恋都是禁忌词汇，男女之间连关系近一点都有被请家长的风险，遑论在课堂上当众表白的壮举了。这样的自由，的确很难不让人羡慕。

年少不知愁滋味这句话，在安漓心里被唾骂过无数次。

初二的寒假，刚回家第二天，姚凤就为她带来了新的八卦——张国培谈恋爱了。当然，是暗自进行的，对方也是以前四班的一个女生。

当姚凤把女孩的性格大致描述了一下时，安漓非常意外，张国培居然主动追求了一个和陈函娇性子相似的女生，要知道在自己的印象里，从前他俩可是水火不容的。

穿着粉色棉袄的姚凤仿佛突然被点燃了热情，脱下外套，露出一件暗红色的毛衣，一看那种菱形格子的款式，安漓就确定那是姚凤的某位长辈亲手织的了。毕竟，自己的衣柜里都还有两件不同颜色的同款，或许，那是建安的时尚。

姚凤开始手舞足蹈地全力传达着自己所知道的故事。

六年级快毕业的时候，张国培也给陈函娇表白过，但是很不幸地被骂了一句“有病”。姚凤说，当时因为打乒乓球的事情，陈函娇一直都将张国培视为对手，所以面对他没头没尾的一句告白时，陈函娇觉得他在使用下三滥手段，逼自己认输。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可能让双方事后都有点尴尬，之前的矛盾反而没那么尖锐了。

安漓久违地大笑了好一会儿，不仅因为姚凤在自己面前生动的模仿秀，更因为陈函娇。从她在自己面前纠结情书上的错别字开始，安漓就总能在她身上找到点乐趣，没想到就算很久不见，依然也能有快乐更新。

那一刻，安漓是有一点要重新打开对话框的冲动的。

第一次，八卦如此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就算把电视声音调低了，依然觉得影像是一种干扰，就干脆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啧啧...毕业那天只顾看你难受了，都没好好观察其他人的反应。那你们刚开学的时候张国培是什么状态。”

安漓饶有兴趣的模样，让姚凤心中燃起了自豪感，更加卖力地对往事进行添油加醋的演绎。

“虽然我跟他初中不在一个班，但我确定他刚开始特别难过。每次遇到他都垂头丧气的，好像丢了魂儿一样，去年放寒假之前，还专门来问我，娇娇会不会回建安。”

对姚凤的话，安漓只是半真半假地听着，没有全盘接收。她相信张国培会对陈函娇有好感，也会在陈函娇走后有失落，但决不至于这么夸张。现实中是不会有偶像剧里面那样至真至纯至深的感情的，何况她们还不到能体会感情的年龄。前者是安漓自己的猜测，后者，课本和老师都这么说。

那天，在姚凤回家之后，安漓先后用手机看了五次陈函娇的QQ空间，试图从里面发掘出一些有趣的东西。但事与愿违，在原创动态与转发内容当中，能看出来的只有无尽的低落与感慨，丝毫没有她印象中洒脱又爽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