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实在是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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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带路

写完了“致未来的你”几个字以后,苏岑就静下心来开始沉思。

该用什么开头好呢?

写书信也好,作文也罢,亦或是小说,开头都是最重要的。

只有一个惊艳的开头,才有让人产生往下细看的欲望。

好比两个人相亲,第一印象很重要,五官不够端正的人,是禁不起细看的。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钢笔在指尖缓缓转动。

渐渐的,苏岑又不想费心思写开头了。

既然是写给自己的信,那又何须取悦别人呢?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开始动笔。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过去,你会对过去的自己说些什么呢?”

“你会不会觉得小时候的我很傻,看着我做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事,会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又或者,你已经不会笑了,如九月所说,时间消灭了你的热忱,抹杀了你的童真,让你变成了一个不爱笑的人。”

“不爱笑的你,看到了爱笑的我,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是会怀念吗?会不会难过呢?”

……

“如果未来的你,学会了开朗,变成了一个很爱笑的人。”

“那么,你看着小时候的我,看着我阴郁孤冷的样子,看着我遭受的苦难,你会不会心疼?”

“未来的你,喜欢自己的模样吗?我很想知道,因为现在的我,不是很喜欢自己。”

“我想成为九月的样子,当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以为我遇见了神。”

“我很喜欢他的声音,不管多么悲伤的事,经由他之口表诉出来都带着一股云淡风轻,还有超然物外的悠然。”

“用诗词形容,就是一衰烟雨任平生。”

“我知道,这是因为九月比我强大太多了,不管是力量上,还是心灵上。”

……

“如果你如今的模样,和现在的我大相径庭,没能成为我最希望成为的样子,那也不必伤感。”

“人总是走在事与愿违的路上,才慢慢开始成长。”

“多年后,如果你找到了这封信,我想你也会安慰我,让我不要难过的,对吧?”

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苏岑将这张信纸夹在信封里,封存好。

这时候夏梦正好找上门来,少女洋溢着热情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

“嗨呀,小岑,我来找你玩啦!”

夏梦蹦蹦跳跳地,手里拎着一个餐盒,敲了敲门。

苏岑听到了她的声音,这就起身去给她开门。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书,很安静的九月,这时候缓缓起身,回了房间。

夏梦进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九月的背影。

每一次她来苏岑家里,这个神秘的白衣人总是对她避而不见,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她觉得有些诧异,转而看向苏岑,看到他泛起赤色光晕的右眼,微微愣了愣。

“你的眼睛?”

“我觉醒了。”

苏岑在她面前很是坦诚。

“哦!”

夏梦对于苏岑觉醒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另一件事。

在那赤红的瞳色之下,她看到了一片纯净的雪银。

她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看九月的房间,小声问道:“你哥哥,怎么老躲着我啊?”

“他不是很喜欢和别人接触,不管是谁来我家里,他都是这样。”

苏岑像是已经习惯了九月对其他人展现出的冷漠和疏离。

夏梦微微颔首,浅浅一笑,将食盒放在茶几上。

餐盒揭开的那一刻,五香和八角,还有卤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我妈妈今天特意卤了你的蹄子。嘻嘻,我就带过来了,给你尝尝。”

看着餐盒里的猪蹄,苏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夏梦刚刚是在骂他是猪。

“你才是猪呢。”

苏岑小声嘟囔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快趁热吃啦,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梦捧着脸,温柔地笑着,坐在他的身旁毫无距离感,很是亲昵。

“谢谢,梦梦。”

苏岑道了谢,尝了两口,发现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

夏梦的爸爸妈妈都对他很好,很关心他,他和夏梦一起长大,经常去她家里玩,跟着一起蹭饭。

夏天的时候,甚至还和她睡在同一张凉席上。

夏梦很喜欢抱他,苏岑总能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奶香奶香的气味,像是泡在牛奶罐里长大的一样。

他和夏梦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也是互相照顾着彼此的兄妹,或姐弟。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栖凤里了,他就很舍不得。

“梦梦,过两天,我要转学了。”

苏岑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然后大口咬了两块猪蹄肉。嘴里满是胶原蛋白。

“转学?你要去哪里?”

夏梦歪着小脑袋,有些紧张。

“去一个叫做伊甸园的地方,那里是觉醒者的学校。”

苏岑说着,声音有些怅然。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和梦梦分开。

夏梦闻言,低垂着眼帘,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那个紫瞳女人有关么?

真是碍事。

就应该杀掉的。

少女微微蹙了蹙眉。

苏岑抬起头,看向周身,目光有些警惕。

突然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杀气扑来,让他如芒在背。

“怎么了?”

夏梦托着腮,侧目看向他,水灵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紧绷的气氛和无形威胁突然消散了,苏岑摇了摇头。

“没什么。”

最近是不是变得太敏感了?

苏岑暗自想道。

对于梦梦,他从来不会有一丁点怀疑。

“你,为什么想要转校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

苏岑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那天他跟随九月在海渊之下见过了拂德之后,呕吐得厉害,恨不得将整个胃都倒出来。

九月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拂德更恶心,更恐怖的存在,然后问他,是不是还要继续看外面的世界。

苏岑吐得不省人事,整个人都像是要虚脱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

“为什么。”

九月这样问他。

“我不想像猪猡那样活着。”

苏岑如是说道。

如果九月没有带他去看外面的世界,他不会知道,原来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座渴望日出的不夜城。

站在奥林匹斯塔的巅峰,那距离神最近的地方,迎来的日出真的很美。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你能够明白的吧?”

苏岑看着身旁的少女,眼里同样有着不舍。

“嗯,我明白的。”

夏梦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话。

她知道,他和她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类人。

不甘愿被圈养,就注定会有离开这个小镇的一天。

只是,两个人终究没有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你去了伊甸园,我们就要分开了。”

“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忘了我?忘了我这个朋友。”

夏梦晃悠着小腿,幽幽地道。

“朋友是即便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也能一起前行的人。”

苏岑轻声安慰道。

“嗯嗯!”

夏梦莞尔一笑。

离别即将到来,两人心中都有些感伤,但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当天晚上,夏梦在苏岑家待了很久,她回家的时候,爸爸在门前站着,望穿秋水,远远地看到了那白裙的女孩,还以为她不会回家呢。

第二天清晨,夏梦照常带着温热的牛奶串门,叫上苏岑一起去上学。

魔物入侵后,小镇的菜市场有一部分遭到了毁损,于是有一部分摊位便换了地方搭建。

临时的新菜市场靠近难民区的窝棚搭建。

很多饿得厉害的难民就守在那里,争先恐后的抢着食物。

烂掉的,蔫了的菜叶,被卖青菜的摊主有意无意地扔在地上。

扔掉这些东西的时候,摊主也很是心疼。

按照惯例,他们是没有浪费的习惯的。

不新鲜的蔬菜,往日里都是自个煮了吃,不会有今天这么慷慨。

只是好端端的蔬菜摆在摊位上,看着一大帮饿着肚子,眼红的难民,他们又没办法无动于衷。

摊主们一边招呼着小摊上的生意,一边手里握着尖刀和扁担,对难民们虎视眈眈。

卖水果的摊主,拿着小刀削着皮。

果皮掉在地上脏兮兮的,沾了污水和泥巴。

却很快就要难民挤过来,像是抢食的鸡群,将果皮捡起来塞在嘴里咀嚼。

有人看着哈哈大笑,有人为自己温饱不愁而庆幸,还有人暗自叹息。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这个菜市场在前往学校的必经之路上,苏岑和夏梦远远地看着,心里倒也没有太多波澜。

这样的事,两人从小就见过很多。

难民区里女人很少,大多去那些小巷子里做皮肉生意了。

剩下的就是些腿脚不利索的老人,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孩,还有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男人。

他们并非手脚不健全,只是眼巴巴地等着镇上的救济。

让他们当猎人也是不可能的,他们怕死。

苏岑本想若无其事地离开,但是眼角有一个少年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个子不太高,很清瘦,带着圆框眼镜,有些知识分子的文气。

“呕~”

少年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不停地干呕着,眼睛里渗出泪水。

在他的面前是几条草鱼和鲫鱼。

周遭的摊位上满是鳞片和鱼类的脏器和腥味。

“忍一下就好了。”

坐在他旁边的大叔淡淡撇了下一句,用刀熟练地刮着鱼鳞,满手是血。

王安忆看着手里黏糊糊的血液,还有滑腻的鱼鳞,只觉得一阵恶心,手中的刀怎么也使不利索。

看到鱼类的脏器,胃就感到很是不适。

“呕~”

他终于忍不住,一下子跑到远处,蹲下身,呕得稀里哗啦。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能不能干啊?”

杀鱼的大叔关心了一句。

王安忆点了点头,吐完之后,又红着眼回来继续杀鱼。

大叔好心才让他留在这里帮忙,一个小时给五十块。

小饭馆里的洗碗工,一小时也才二十块钱,没有更好的工作了。

他知道这个杀鱼的大叔根本不需要帮忙的,让他过来工作,只是想借着法接济一下他们家。

王安忆能明白他的好心,所以没有抱怨。

另外,妈妈对他说,杀鱼时留下的鱼肠,他可以带一点回家煮汤。

爸爸又不在了,家里生活拮据,爷爷身体又不好,需要肉荤补充营养。

还在上学的他,不得不肩负起生活的重任。

“梦梦,家属中有牺牲的猎人,是不是可以在镇上领取生活补助?”

苏岑默默看在眼里,冲一旁的夏梦问道。

“爸爸告诉我,确实是有的,但是这笔钱被镇长扣下来了。”

“那天江东叔和王吉叔,还有好多猎人去镇长家门口抗议示威,就是为了给你申请补助金。”

“但镇长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夏梦说着,看向苏岑的眼神有些复杂。

苏岑愣在原地,想起了那天雨后的下午。

江东和王吉,还有一行猎人临行前来到了他家,递上厚厚的一沓钱,然后叮嘱他,好好读书。

原来他们什么都没有争取到,镇长根本没有给钱。

他收到的那笔钱,是江东和王吉,还有其他猎人们一起凑出来的。

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之后,苏岑心里堵得慌。

他不是一个热血的人,却也受不了热血的人为自己流血。

去学校的路上,苏岑心事重重。

到了酒肆,苏岑拿出五块钱,递给了老板。

“这是之前在您这里赊的一碗酒。”

“那碗酒不要钱。”

老板摆了摆手。

苏岑来他这里端酒给王吉送行的事,他从行刑官那里听说了。

老板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商人,人还小气,喜欢斤斤计较,但是还不至于计较一碗送行酒的酒钱。

苏岑正准备说些什么,耳边又传来了醉汉的咕哝声。

“再给我拿两瓶酒……”

项强趴在桌前,满脸潮红,头发散乱,衣服上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渍,很是邋遢。

桌上满是空荡荡的酒瓶,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

他时不时打着酒嗝,隔着很远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酒气。

自从王吉死后,项强就退出了猎人的队伍,整天借酒浇愁,跟行尸走肉一样。

盘着头发,有些憔悴的中年女人走过去,在他桌上放了一晚醒酒汤,微不可查地叹了叹气。

苏岑看了她一会儿,险些没认出来。

那是王吉的妻子,在他记忆中是热情,大大咧咧的一个妇人,这些天消瘦得厉害,像是瘦了一大圈。

苏岑还是把钱放在了柜子上。

老板正要开口说不要,见苏岑看着王婶有些出神,便立刻会意。

“行,今儿我会把这些钱给她的。”

老板收好了那几块钱,压低了声音。

五块钱虽然不多,但是买两斤青菜也是够的。

留王婶在这里帮忙打杂,是江东请求的。

老板也答应了,他知道王吉没了,他家里女人和孩子生活会很难捱。

“老板,谢谢。”

道了谢,苏岑就和夏梦朝着学校走去。

尽管这个小镇,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人们丑态百出,和野兽无异。

但是,他也真实地感受到了一些人性的温暖。

王安忆今天上学迟到了几分钟,老师没有责怪,只是让他赶紧回座位上课。

他进门的时候,沿途不停有人皱眉,捂着鼻子,扇风,露出嫌弃的眼神。

同桌嗅到了他身上的鱼腥味后,赶忙将桌椅往边上拉开了一些。

王安忆心里很高兴的,杀鱼的大叔给了他五十块钱,不仅让他带回去了一些鱼肠,还好心给了他几条小鱼。

“你身上好重的腥味,我受不了。”

“呕~想吐。”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入耳,王安忆面色窘迫,把头低了下去。

以至于他一整天上课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回家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在路上,看着那些有父母接送的同学,心里没有来由地羡慕。

爸爸已经死了,妈妈要忙着工作。

今天回家他得自己做饭,做完作业,还得照顾爷爷。

以后每一天,他都要在菜市场去杀鱼,忍受难以忍受的鱼腥味,在学校里还要遭人嫌弃。

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这些都来得太突然了,让他措手不及。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他看到门前的邮箱里有了厚厚的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

取出信之后,他从里面看到了一沓崭新的钞票。

王安忆往四周看了看,有些不解。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苏岑远远地看了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长街上,落了轻微的小雨。

难民区里饿得皮包骨的孩子们,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每一个路人。

“妈妈,我饿,什么时候有吃的啊?”

小孩向一旁残疾的女人问道。

“很快的,镇上会发补给的,你先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饿了。”

女人搂着他的背,轻轻拍了拍,像是抱着易碎的瓷器。

补给品不会来了,因为它们堆在镇长的家里。

“人类是如此复杂又矛盾的生物,最美丽,也最丑陋。最残忍,也最善良。”

苏岑看向那些难民区里为了生存挣扎着的穷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经过镇长家里时,看到的那栋带着花园的洋气小楼房。

雨势渐起,他的身后响起又传来了脚步声。

“决定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们走?”

苏岑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双似乎会微笑的紫色眼眸。

看着他赤红的右眼,紫苏稍稍挑了挑眉,兴趣盎然。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必要戴着那个多余的东西。”

苏岑闻言,稍稍有些意外。

即便戴着这个美瞳,也没有瞒过她的感知吗?

“不必奇怪,我是感知型的觉醒者,看到的东西更加真实。”

“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紫苏眨了眨眼,巧笑嫣然。

在她的身旁,是撑着油纸伞,一袭红裙的花辞树。

“谢谢。”

苏岑微微颔首,放下心来。

沉思了片刻,他鼓起勇气问道:“你们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紫苏笑吟吟地道。

“杀人。”

苏岑语气很平淡,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九月告诉他,执剑人是不受世俗法律约束的。

对于犯罪者,或者是有犯罪动机,即将造成巨大危害的人,可以不走程序直接处死。

另外,关于犯罪还有犯罪动机的界定比较模糊,就算是一些比较有争议的私刑,只要执剑人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就不会被追究。

紫苏闻言,眯着眼看向一旁的花辞树。

“这事你在行,交给你了。”

花辞树紧闭着眼帘,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她的意识却在苏岑身上反复打量着。

苏岑能感受到,她的意识正在自己身上反复扫射。

那是一种很冰冷的触感,像是没有温度的死者的手,在抚摸你的全身,让人不寒而栗。

审视了片刻,花辞树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那笑容很苍白,虽然美艳至极,却又带着一种病态和易碎感。

“带路。”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丝丝期待和兴奋。

明明是那般美妙的嗓音,听来却让人感到颤栗。

于她而言,杀戮是一种乐趣。

她在为见血而感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