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屡败孙恩

尽管此时孙天师的声势依然浩大，司马元显亲自指挥水军迎击孙恩，连战连败，只得逃回建康，连老牌酒鬼司马道子都吓得暂时放弃了喝酒，跑进蒋侯庙整天祈神保佑。但实际上孙恩已错过了攻取建康的机会，等他慢吞吞地花了数天时间终于到达建康城西的白石垒时，司马尚之的军队已进驻建康，而刘牢之已到达新洲（建康北面长江中的小岛，今称八卦洲），孙恩一度占有的优势已一去不返。

面对形势的变化，孙恩知道攻取建康已不可能，只能乘晋军对他的合围完成之前，尽快突围东走。于是，孙恩未攻建康，而是穿过新洲附近的江面（不知为何刘牢之没有阻击），出长江，由海道向东北方前进，直奔郁洲（江苏连云港市东云台山一带，当时是一个海岛，传说是西汉初年田横率五百壮士逃亡之地）。同时，他分偏师攻破广陵（今江苏扬州市），歼灭晋军三千余人，牵制晋军追兵。

晋宁朔将军高雅之（就是刘牢之那位在余姚被孙恩打得稀里哗啦的女婿），受命穷追孙恩，直至郁洲。孙天师也火了，我就算打不过刘裕，还摆平不了你吗？他回师一场恶战，再次大败晋军，生擒高雅之。

晋军在广陵、郁洲又连遭败绩的消息让当朝掌权的司马元显很上火，不过更让他着急的消息来自西边。已经控制了大半个晋朝的桓玄，不久前听说孙恩迫近建康，立即调兵调粮，“忠肝义胆”地表示，他对孙恩侵犯帝都的严重事态深表关切，将要亲率大军前来建康勤王。司马元显又不是傻瓜，自然清楚得很：桓玄要是进京，还能有什么好事？两头都要命，会稽王世子那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啊！幸好孙恩行军缓慢，刘牢之等赶到及时，才算把他撵跑了。

如蒙大赦的司马元显连忙以晋安帝的名义下诏，褒奖桓玄的忠心，但既然贼寇已经败退，就不用再兴师动众了。桓玄一时没了借口，只得暂时罢兵。但该来的终究会来，司马元显不能不早做准备。首先，目前这种危险的僵局必须打破，为了解除家门口的威胁，为了不给桓玄东下提供口实，一定得把孙恩从郁洲赶出去。而要完成这一任务，还有谁是比冉冉升起的北府新星刘裕更合适的人选呢？于是，在这一年的八月，司马元显下诏，将屡建战功的刘裕提拔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刘裕正式成为高级将领，受命组织水军进攻郁洲，讨伐孙恩。

当初刘裕只能指挥几百名士兵的时候，孙恩已经不是对手，现在他终于能指挥一支像样的军队，孙天师当然更招架不住。两军在郁洲一番交战，孙恩战败，被迫弃郁洲南下（被俘虏的晋将高雅之，可能这时被刘裕解救了出来）。十一月，孙恩退到沪渎，又被刘裕追上。第二次沪渎会战中，孙恩军大败，继续南撤。他们在海盐再战，孙恩军又一次被刘裕打败，再无力支撑，只得再次逃往舟山群岛，结束了他最有野心的第四次登陆作战。

第二次郁洲会战、第二次沪渎会战、第二次海盐会战，三仗下来，孙恩军阵亡及被俘达数万人之多。他虽然号称有十几万部众，但那是所有手下教徒，男女老少拖家带口一起算的数字，真正能作战的，也就几万人。孙恩军经此惨败，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从整个孙恩第四次登陆作战的经过来看，那种认为孙恩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的观点是值得商榷的。其实，只要去掉与刘裕交战的部分，孙恩与晋朝正规军的作战经历其实是胜多败少，打败过的晋将前有谢琰，后有袁崧、司马元显、高雅之等，不能简单地用无能之辈来看待我们孙天师。孙恩之所以给人留下无能的印象，只是因为他太倒霉了，偏偏遇上刘裕。

九年前，前秦君主苻登与后秦主姚苌在安定交战时，惊于姚苌的狡诈，曾叹息说：“此为何人，去令我不知，来令我不觉，谓其将死，忽然复来，朕与此羌同世，何其厄哉！”其实只要换换人名，孙恩更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刘裕因为在此次战争中对付孙恩的卓越表现，声名和地位都迅速拔高，等孙恩逃回海岛时，刘裕已越过众多的老将，威望在北府军中仅次于刘牢之了。而刘牢之表现大失水准，行动迟缓，反应迟钝，不复当年的英勇果敢，给人暮气沉沉的感觉，也许这正意味着北府军即将迎来新的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