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侠铁峰
准确说,马湖三恶的招子是被六根牙签废掉的。
这六根光滑细巧的竹签,灵蛇般从凉亭的饭桌上自动飞到半空,先在马湖三恶的头上,由方形图案变为圆形图案,几经分分合合,最后才破破破分别扎入六个凶光爆射的眼眶。
这件事来得很突然。打尖、喝茶的旅客,谁也没看清暗器是什么人发出的,这份功力如没有数十年修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瞬之间,同时废掉三条大汉的招子。
马湖三恶是金府两河的龙头老大,凡是路过和进入叙州府,特别是马湖府的船帮、马帮,以及江湖豪杰,没有谁不惧怕马湖三恶的势力。上个月,两名道姑和三位尼姑结伴而行,意欲到紫霞峰拜师修仙,一行人刚踏入马湖境内,就被大恶马奎、二恶马蒙,三恶马春截获。三恶既将道姑、尼姑们打成重伤,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下,把她们剥得精光,惨无人道地逐一调戏。现在,横行霸道的恶徒突然瞎了眼睛,所有人心里都凉悠悠很是舒畅:
“打家劫舍的恶霸就该这种下场。”
“哇,大侠隔空取物的功夫好厉害,相救之恩,阿兰一定永远铭记。”
说话的姑娘一头长发,薄裙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那身段、骨架和脸庞,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生爱慕。姑娘边道谢边甩双手上的水珠,她扫一眼路边客栈里,独自闷头喝酒的白面书生,坐回原位大咧咧斟满酒仰头喝完,抓起盘子里的猪蹄就啃,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刚才,阿兰还没走进凉亭,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马湖江畔,桃花如火游人如织。青山漾在水上,楼台睡在花中。阿兰一身花香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衣着怪异且暴露,根本没有淑女的矜持和羞涩。她吃肉时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撕扯,喝酒的姿势更是大胆新潮:一只脚踏地,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彼时,夕阳从西窗射来,透过缥缈的烟雾,阿兰薄裙里的风景顿时无遮无掩,尽数暴露在人们眼中。
面对众人邪恶的目光及下流的言语,阿兰一点不在意,只管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并且还与男人们争抢茅厕。她扭着丰臀用肩膀撞开挡路的马奎,顾盼着走到白面书生面前诡秘一笑,继而像条菜花蛇,七弯八拐冲破马蒙、马春的阻挡,径直朝茅棚里走,边走还边撩裙解带。那情形,似乎内急到了极限。
马湖三恶的眼睛就是这个时候瞎掉的。他们趴在门缝里偷窥时,在场者没一人敢出声制止。马奎的五虎断头刀,马蒙的双斧,马春的利剑,曾令无嗔禅师断剑,丹阳道长呕血。由于经常被这三个恶霸欺凌,人们心中早没了勇气和正气。
“圣人云,非礼莫视,非礼莫为。光天化日偷看人家方便,太伤风化,难道你们家没姐妹?”
白面书生看不下去,站起身大声训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凭空飞来的骨头堵住了嘴。书生呸呸吐出骨头,正要继续吆喝,马春隔空一掌,打得他仰面倒在地上,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
大家伸长脖子瞪大双目,期待下一场精彩香艳戏上演时,白面书生邻桌的大汉终于忍不住了,他在八仙桌上愤然一拍,竹筒里立刻飞出几根牙签。牙签们像长了翅膀,最初停在马湖三恶的眼前,意欲将其逼退。由于三个恶霸不知利害,狂妄推门砸门,根本无视大汉的警告,于是他们的眼睛再也看不见风景了……
“请问兄台高姓大名,在下林秀儒,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刚才太吓人了,多亏你路见不平仗义相助”。
面对血红的残阳,白面书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端着酒碗走到大汉身边,执意要敬对方三碗。大汉也不推迟,他取下斗笠挂在竹钉上接过酒就喝。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一壶酒喝完,才坐下说话。
原来大汉名叫铁锋,是千里迢迢到马湖寻亲的,本来他不想招惹马湖三恶这帮地头蛇。由于对方作恶多端不思悔改,不得已才给他们留点纪念。
“铁大哥,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你这种豪气干云的大侠。心中向往的生活,也是闲云野鹤的书剑生涯,如不是家严逼迫,我根本不会进京考试。”
书生一边喝酒,一边摇头叹息,他的目光有些忧郁,似乎有无限相思。
“林先生,江湖险恶,我劝你莫多想,还是安心考功名吧。”
铁锋一杯接一杯痛饮,与林秀儒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阿兰。从对方飘出的气息中,他感知了她凌厉的杀气和精湛的内力。高手相逢,不用过招,只需凝神相对便能分出高低,从而决定下一步行动。
书生半点没感觉到危险,乘着酒兴,时而放胆吟哦,时而拍案狂歌。最后竟然执意要和铁锋结拜为兄弟。铁锋寒着脸沉吟不语,良久才正色说:
“林先生,你快赶路吧。结拜之事我看就算了,江湖草莽实在不敢高攀。”
书生不依,他看铁锋起身要走,急忙上前阻拦。二人站在翠绿的柳条下,一个如玉树临风,一个似青松挺拔。尽管书生身材修长,但与铁锋相比,还是矮了半个脑袋。
“大哥,豪气干云一杯酒,东西南北万里程。你我意气相投,为何不能义结金兰?走出叙州府,我就再无亲人和朋友陪伴了。”
铁锋心里虽感动,但脸上的表情仍然很淡,他说,林先生,你我萍水相逢,现在乘着酒兴结拜,过后你一定要后悔。以后万事小心,要学会识人阅人,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如果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
送到杨柳岸,高情漫远空,一江澎湃水,十里浩然风。
书生动情吟诗时,前方古桥上,突然靓丽地闪出了一片粉红的衣裳,一位丁香般漂亮的姑娘怀抱宝剑欲行又止,欲去还休。这位姑娘脸上写着淡淡的哀愁,心中藏着沉沉的思念,她倚着古桥,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向对岸的书生凝望。
阿兰一见红衣女子,突然星眼微嗔,牙关紧咬,她快速从行囊里抽出两把月牙刀,如一只彩蝶片刻间就飞到了桥上。红衣女子一脸寒霜,她仗剑望着阿兰愤然说道:“妖女,不要打他的主意,马上滚回落雁宫”。阿兰舞动双刀妖里妖气地说:“花之魂,枉你修仙这么多年,气剑通的境界都没达到,有啥资格跟我抢人。实话告诉你,我已和那呆子睡过觉了,哈哈哈……
红衣女忍无可忍,铮的一声拔出了宝剑。阿兰一点不惧,月牙刀风回雪舞卷着几丈高的水雾,排山倒海泻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娇躯一仰,剑尖蘸着对方的水雾,顺势一招人面桃花把对方的刀光封出四五丈远。阿兰双脚在古桥上一踏,身形猛然窜起数丈高,如一只乌鸦急掠而下,她招式一变月牙刀闪着寒光,水银般泼向红衣女子。
夷山十八刀,刀刀见血,没有空手而回的。霎那间花之魂周围的桃花无风自动,江面上顿时水汽迷离,就在人们失声惊叹的时刻,只见红衣女右脚在花枝上一点,迎着阿兰的刀光翩飞而上,手中的春雨桃花剑使得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