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宴会(7)
余风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才抵达纪时鹿的家。
车还未完全停稳纪时鹿就跳下了车冲进客厅。
此时的她完全与原主共情。
纪振忠坐在沙发上以手抵头,颓靡之气无处可藏。
纪时鹿来不及关心,心心念念的都是奶奶。
“爸,奶奶有消息了吗?”
纪振忠揉了揉眼框,脑袋一片混沌,“没有,只看到她出了别墅,一直走一直走,走进了一个公园,进了一个没监控的小道就找不见了,不知道,不知道去哪儿了,派人找了好久,周围的监控也去查过了,没有,都没有。”
纪时鹿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裙摆,时间空洞地流逝,空气静止般呼吸可闻。
“爸,我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是安慰,亦是承诺。
纤细白皙,青筋密布的小手覆在纪振忠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纪时鹿离开纪家别墅。
门口。
“时鹿,别着急,我们叫人了,分头找,肯定能找到奶奶的。”
纪时鹿已经消化掉刚听到消息时的情绪,只剩下沉稳睿智,凤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好。”
纪时鹿沿着纪振忠说的那条路一路走过去。
边边角角都不曾放过半分。
跟腱皮肉被银色镶钻高跟鞋磨得泛红,细密的血珠仿佛永无休止,不知疲倦,不知尽头地往外渗出。
左侧一个小山坡,看不到背面的情况,不假思索地便踏步而上。
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传来阵阵刺痛。
索性不穿了。
纪时鹿弯身脱下鞋子提在手上。
细嫩的皮肉毫无阻隔地踩在砂石上,折磨着每一个细胞,刺痛着每一条神经。
可翻过小山包却铩羽而归。
十一月的洛都夜晚不容置疑是冷的。
冰凉的风带着江水的味道轻拭面庞,湿润的眼眶早已干涸,酸痛的痛觉刺激眼眶,泛红的眼尾让纪时鹿显得更加妖冶,轻然的一个眼神便令人无限沉沦,不可自拔,也不愿离开。
皎月高挂,黑夜越深,迷雾笼罩着看不清前路到底在何方。
只知道不断向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越来越沉。
纪时鹿坐在公园石椅上,血肉模糊的双脚踩在冰冷无情的石板路上,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仿佛入定了一般。
随着沉重呼吸起伏的胸腔显示着她只是坐这儿休息。
黑色的屏幕突然亮起带动着纪时鹿灰暗的眼睛显着同样的光芒,可得到的却只是新闻推送,光芒消失殆尽,重归黑夜。
奶奶,你到底在哪儿,小鹿再找你啊。
奶奶不要和小鹿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奶奶,你再不出来小鹿就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
奶奶,小鹿求你了,你快出来吧,我受不住的。
奶奶……
一滴晶莹的的泪珠终于成功溢满眼眶顺着脸颊缓缓滴落,挂在下颌处。
啪嗒~
摔在了礼裙上。
秦临深在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开始往回赶。
不敢给她打电话。
一是她现在肯定很需要用电话联系别人,他不能占线。
二是害怕自己听到她的声音会心慌意乱。
纪家别墅门口。
秦临深第一次拨通了纪时鹿的电话。
彼时的纪时鹿已经坐在了石椅上。
垂眸看着来电显示。
一阵酸意涌上鼻尖。
纪时鹿仰头调整呼吸,稍好之后才接通电话。
“喂,大佬。”
尽管她已经压制住声音的沙哑悲伤,依然逃不了全心全意倾注在纪时鹿身上的秦临深。
“你在哪儿?”
不容置疑的语气。
纪时鹿如实回答。
“嗯,我来找你,别挂电话。”
纪时鹿兀自点头,仿佛他就在眼前,“好。”
秦临深点开了车载音乐,是一首轻音乐,清新悦耳的音乐声随着电话飘扬到纪时鹿的耳边。
好像有人在轻轻诉说着:别怕,我在。
不多时秦临深一眼便找到了那抹寂寥孤独的白色倩影。
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浮现,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如同有人正拿着铁鞭一下一下的鞭打。
“纪时鹿。”秦临深站在身前轻声呼唤。
纪时鹿闻声抬头。
秦临深挺拔欣长的身躯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这一瞬间,灰暗的世界闯进了一抹光,他带着温暖感染着寒冷结冰的心。
“大佬。”纪时鹿挤出一抹笑意回应着。
秦临深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纪时鹿单薄的肩上。
在她身前单膝下跪,没碰到地,“奶奶会找到的。”
一句话,纪时鹿的眼泪就如决堤而落。
没有谁生来坚强,一旦有人懂得心疼你的悲伤,你的柔弱便再无处可藏。
秦临深对自己把她弄哭了颇为懊恼,扯出心口处的丝巾温柔至极地替她擦拭着泪水。
却始终擦不尽,越擦越多。
秦临深收起丝巾,将其攥在手里,直起身子将纪时鹿的脑袋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
纪时鹿的小脸贴在秦临深的胸膛处,哭了许久。
眼睛酸了,泪终于止住了。
纪时鹿将脑袋抽离出来。
秦临深胸前已经湿了好大一片,可他却毫不在意,“还难过吗?”
纪时鹿呆呆的摇摇头。
“起来,去找奶奶。”
纪时鹿乖觉地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秦临深手里的丝巾更攥紧了几分,无形的提线木偶一直在向上扯着唇角。
身后的人儿却愈渐愈远。
秦临深紧皱着眉头回头看向落后的纪时鹿。
只见她一手提着鞋,一手提着裙摆,小脸满是痛苦。
虽看不到她的双脚,可从她偏跛的姿势便可看出此时的她有多难受。
秦临深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将丝巾放在了口袋里,迈开长腿向其走去。
纪时鹿眨了眨无知的双眸,干净的一尘不染,发红的眼眶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怎么了?”
“怎么不穿鞋?”
纪时鹿:“高跟鞋走路太疼了,就脱了。”
“鞋呢?”
纪时鹿把被裙摆遮住的高跟鞋拿了出来,“这儿呢,怎么了?”
秦临深浑身弥散着阴寒之气,一言不发地将她手上的鞋拿了过来,径直走向旁边的垃圾桶,不假思索地就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