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想你，不是几天，是六年
对方的低音炮在逢棠耳边炸开。
他今天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磁，相比学生时代，现在多了些成熟的意味，音色勾人。
逢棠又给他打字：这几天想不想我？
那边却不知道怎么回了。
他眼瞳漆黑，一瞬不瞬的看着逢棠。
像是同时糅杂了温和清冷的眼神。
白色的对话框内，七个字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倏然将他与逢棠之间的关系拉近。
他忽然想起了，很早很早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他高三的时候。
逢棠偷偷摸摸的到理科班来陪他上课。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数学老师拿着粉笔激情上课，逢棠无心听讲，就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
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昏昏欲睡的样子。
逢棠的脸面对着他的方向，迎着盛夏中午灿白热烈的光，她看见少年清隽漂亮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纤长睫毛投下淡青剪影。
目光下移，她看见对方不自觉抿起的唇瓣，还有凸起明显的喉结。
看起来似乎很柔软。
盯着看了一会儿，逢棠的瞳底愈发漆黑晶亮。
她抬手，把水性笔扔地上。
少年分神看她，就见这家伙一脸理所应当的挑挑下巴：“帮我捡捡呀。”
他无奈的低身去捡。
小坏种的动作却比他要快些，她先他一步蹲下来，借着课桌当掩体，然后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这儿拽了下。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讲着公式定理。
唇瓣猝不及防的贴在一起。
盛听筠无措的睁大了眼睛。
但也只是轻轻贴了一下，逢棠就迅速退开了。
她小小一只躲在课桌底下，咬着唇笑得无比狡黠。
“……”
他用指尖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唇角，心跳失控。
那节课下课之后逢棠不打一声招呼就溜了，徒留他一个人害羞的几乎想把自己埋起来。
“这几节课有没有想我呀？”
偏偏那天晚上，再次见到她时，这家伙也是这么问的。
她背倚着栏杆，从二楼往下看他，笑得恶劣极了。
那是盛听筠印象最深的一个下午。
她逆着光，身形清瘦笔直。背景是昏沉的夕阳，和三分余色的晚霞。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想。”
从回忆脱身，盛听筠的感受很复杂。不置可否的是，他对逢棠的依赖和喜欢从未变过，但另一方面，他吃的那些苦头历历在目，理智一次一次的敲响警钟，告诫他离得远一点。
视线又落在屏幕上，他还没回复的问题。
他唇线绷直，半遮住的眸光意味不明。
——这几天想不想我？
这只是逢棠随口扔出的一句调侃的话。
他却认认真真的想了这么久。
想吗？
当然是想的。
从她离开之后，他就没有一分一秒不在想她。
想她的好，想她的炽热明媚，想她的鲜活热烈。
他挂念她何止这几天。
六年。
不多不少，正好六年。
**
周末，嘉宾里有行程要赶，听说那部剧的导演不太好惹，于是恋综的录制计划不得不停下来几天。
听到这个消息，逢棠淡定的上楼先睡了一觉。
翘宁愣了一下：“这么突然呀？”
江裕瞥她一眼，有意的忽略掉她。
然后侧了侧身，迈步停在周惊砚面前，平平淡淡的直视他。
“明天晚上有个生日宴，你要回去一趟么？”
“回吧。”
周惊砚沉吟几秒，态度无比随意的扔出个答案。
末了抬起眼，视线停在逢棠黑裙高跟的背影上，缓了几秒又补充一句：
“但不是现在。”
一觉醒来天色已然黑尽，窗外大雨磅礴，风凶猛的敲击玻璃，模糊室外所有的所有。
逢棠撑着身子起来，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五点二十。
她靠着床头坐了会儿，等到清醒些了才掀开被子下床。
这个点，小屋里的嘉宾应该都去忙自己的了。
也就是说，现在在这个房间里，她是完全自由的。
逢棠穿着那件纯黑的吊带裙，光脚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听着不断撞击玻璃的雨声，她摸出了根细长的烟，张唇，咬住。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她指间燃着的零星火光。
她突然有一种远离喧嚣烟火气的感觉。
明天就是那老头的生日了。
抽完一根烟，逢棠单薄的身子懒散无骨的靠在椅子上，放空眼神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老头新娶的老婆看她不顺眼，为数不多的碰面都恨不得要吃了她。
甚至为了给她女儿铺路，一直不停的在指望她早点嫁出去，然后彻底脱离逢家。
手机响了一下，是傅楚遇发来的消息。
［小傅不服］逢大小姐，你机票是什么时候的？我来接你。
在此之前，逢吉源还发来了几条信息，都是问她回不回来的。
逢棠觉得好他妈晦气。
她正准备敲下个“不回”，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她点开另一个微信页面，点开置顶，给盛听筠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
没接，想来应该在忙。
逢棠没再接着打，打字给他发了信息。
［·逢棠·］明天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然后也没再等他的回复，给自己定了凌晨起飞的机票。
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在她高二的时候，有一次盛听筠送她回家，在门口她踮着脚尖去咬他唇瓣，被逢吉源撞了个正着。
逢吉源表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却把盛听筠查了个透彻。
为此，后来学校开家长会，他还专门跑去高三找了盛听筠一趟。
那天在楼梯间，她和几个同学听了个全程。
具体的内容逢棠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逢吉源似乎特别瞧不上盛听筠。
提及了家境，提到了残疾。
中心思想大抵是盛听筠配不上她。
让盛听筠识相一点，离她远远的。
椅子里单薄如纸的女人微微动了动。
她隔着玻璃望向窗外被模糊的一切，看着景物的轮廓。
既然如此……
她红唇微抿，面上的表情隐匿在沉闷的光线中，平白填了几分恶意弥散的不怀好意。
门在此时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
周惊砚看到床上好像没有人，于是摸着墙打开了灯。
逢棠应光侧眸望过来。
对方手里端着个餐托，里面放了个盛粥的小碗，还有个装着药汁的透明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