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接人
直至赵广安与孔穷北进到雅间之中后良久，躲在转角处的柳梦生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回想方才的情景，柳梦生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近来孔穷北表现的太过正常了，太像一名正常人了。
遥想初次见到孔穷北的时候，自己和江晓莺都觉得他是个疯癫道士，不仅看见别人就说对方有病，那时候居然还拔出自己的木剑想要在赵广安面前自刎。可是自从来了须弥学府之后，就很少见到孔穷北再有这般疯癫的举动，虽然追求杜夫人一事多有荒唐，但较之以往已是收敛很多了，而且此后孔穷北竟然还极为耐心认真地教杜若读书认字。也就是在与章未成对骂的时候，才能显露出往日风范。
不过，柳梦生也属实没想到孔穷北居然会在赵广安面前告了那些禁军一状，便也确实对他刮目相看了。虽不知孔穷北是如何得知禁军倒卖药材布帛一事的，但细想刚才孔穷北被架走的时候一再强调要去柜台取酒，柳梦生觉来其中应是别有用意。只是那些跟随赵广安的军士此时全都守在门外，就连将孔穷北架进去的两名军士也退了出来。见此，柳梦生自然不会冒险去接近那雅间了，遂迅速自楼梯又下到了一楼大堂之中，仅在经过的时候隐约听到红杏一声埋怨。
此时，楼下跪着的那些禁军也逐渐发现楼上的情况，柳梦生只得迅速贴着木栏闪进一旁的过道之中，刚掩好身形便听到大堂内传来了议论声。
“都教头，那个道士究竟是什么人物？”那赤膊的禁军最先开口询问道。
“呸！不长眼的东西，算你命大，”头上裹着白布的都教头啐了一口道，“那人可是当今圣人的亲哥，史大人见他都得磕头，你居然敢跟这等人物动手？”
“那人是个王爷？”赤膊的禁军呆愣在原地。
“这王爷怎么装成个道士？”
“也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王爷啊。”
“是啊，那谁认得出来啊？”
旁边的禁军也纷纷诧异地议论起来，只不过全都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让立在二楼的军士听到。
“行了行了，你们以后都给我长点眼睛，再惹事都得掉脑袋，”那都教头不耐烦地命令道。
柳梦生躲在墙面之后盘算着，这降仙楼的柜台就在大堂对面，若想前往，要么是从大堂穿过去，要么就是从过道绕过去。因为有那些禁军的缘故，柳梦生当然是想避免与他们接触了，然而，就算是绕行过去，那柜台附近也无遮挡，只要接近就很难不被发现。
不过，眼下最为紧要的问题是，柳梦生并没有在柜台那里发现杜若的身影，甚至柜台之后都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正发愁之际，柳梦生忽然察觉身后有人接近而来，随即便听到木杖点地的声响。
“小七，小七，”何伯一边走来，一边唤道。
“何伯，我在这里，”柳梦生回应道，只是心里却是讶异何伯是如何认出自己来的，总不能是一路都是这样呼唤自己的吧？
“小七，有伙计说有位熟客托付了一位孩童让店里代为照看，不知是不是小七要寻的孩子，”何伯简短地说明道。
“那孩子在哪里？”柳梦生立刻来了精神。
“小七，随我来，”何伯知道他寻人心切，便立刻转去引路，“现在店里全是禁军，不方便照顾那孩子，伙计已经带到后厨了，也好给他弄些吃食。”
“何伯，那孩子名叫什么？”柳梦生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具体姓名伙计没有问，但听那熟客叫他若儿，可是小七要找的人？”何伯简短地回答道。
“太好了，正是此身要寻的人，”柳梦生听罢不由放下心来，但随即心里便生出一个疑问来，孔穷北居然是降仙楼的熟客？
在何伯的引路下，两人迅速来到了降仙楼的后厨。还未进门，柳梦生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炊火烟气，其中夹杂着饭菜的香味。
“小七，里面人员混杂，我去找那孩子出来，”何伯停在门前小声说道。
“何伯，我一人进去或许还不那么显眼，”柳梦生心中暗忖，何伯于降仙楼上下而言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更何况他还跟在江巧眉左右，这般人物出入后厨自然会引起伙计们的注意，更不用说再带着杜若出来了。
“也对，”何伯听罢思考了片刻便让到侧面，“那孩子就在摆放菜品的桌子旁，离门口不远，小七速去速回。”
“好，”柳梦生点头应道，遂推门进到后厨中去。
虽然已有设想过，但柳梦生刚一进来的的时候，还是被后厨繁忙景象所震惊到了。只见偌大的后厨之中，往来忙碌的伙计足有数十人之多，他们各自专注于手中的工作，有的负责烧火烧水，有的负责菜品端送，自然其中最多的人还是在烹制各类菜色。一时间灶火旺盛，烟气水汽交织，却也并不十分呛人。
也难怪要往脸上抹些灰烬了，柳梦生见到这般情景，便知江巧眉先前并非是在戏弄自己，至少并非仅仅为了戏弄自己而已。
后厨中的每一个人都在专注自己的工作，对于刚刚进来的杂役模样的人并不关注。见此，柳梦生暗暗舒了一口气，而后就瞥见那摆放菜色的长桌就在自己身旁，想是为了方便将这些菜色端送到降仙楼中。
真是便宜这帮禁军了，柳梦生望着那桌上的各色佳肴心中略有不平，但马上就发现了趴在桌上的杜若。
柳梦生走近一看，只见杜若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拿着咬了半口的点心，或许是离各种佳肴过近的缘故，小男孩不时吧唧着嘴，就连口水也从嘴角流了下来。
“杜若，杜若，”柳梦生无奈地伸手推了推杜若的肩膀。
“师父说了，让我在这里等，”杜若眼睛还未睁开就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师父让我来接你回去，”柳梦生猜测杜若口中的师父大致应是孔穷北。
“什么呀，是你呀，”杜若睁开眼睛仔细打量了柳梦生一番，然后才似乎认出他来，遂一脸失望地说道。
“小点声，别引人注意，”柳梦生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