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息
一顿饭不能说宾主尽欢。
胖子倒是吃得高兴了，可秦琴心里却打了个疙瘩。
这些年，他们家里基本没客人来吃饭，有客人就上酒店去，有人请，他们有时也会回请，但是回请的很少，有求于他们家老覃的人太多了。
大大小小的厂家，经销商，多了去了，安排不过来，这些人中挑出来有意向的人才可能会去赴宴。
家里有人过生日啊，要聚会啊什么的，全上酒店去，不会在家里自己弄。
但是出去吃多了，也就腻了，不如自己在家做点可口的舒服。
特别是她自己又学了一手好厨艺，不自己做总觉得少了点乐趣。
所以能不出去吃饭就尽量不去，她喜欢自己做饭。
这些年来，养成她对吃的越来越挑剔，什么都尽量要最好的，最新鲜的，也幸好这些年，他们家老覃能负担得起她这样昂贵的消费。
可是她喜欢这些高档食材，但她并不喜欢跟人分享。
胖子吃过饭就走了，覃科长却独自一人坐在电视机前，秦琴拎了垃圾去丢，跟他说了声，也没听到他回她，就直接下楼了。
这边有几栋宿舍楼，人不少。
只要吃过了饭，楼下就会有人下来散步，绕着几栋楼在走圈圈，一面扯些家长里短的新闻。
大家时间会有一些差别，不过等上半小时，还是会等来几个下楼扔垃圾，然后又一块散步的伙伴。
什么年龄段的都有，有带了孙子下来玩耍的，有吃多了来消食的，有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的，还有来遛猫狗的。
只要人凑到了一起，那也就热闹起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
这饭后的这一走是最灵通的消息来源，什么都可以从这里听到并且传播出去。
速度非常快，很有效率，往往这里才说不到十分钟时间，基本上就能传个遍。
秦琴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凑一块。
她走过去，那些人看到她就笑着问：“科长夫人来了，你们要多大的房子啊？”
秦琴一看这些人不躲避她了，就又来劲了，刚才饭桌上那点小不快也被清理干净了。
前天她下来的时候，这一帮人也正在聊着各种小道消息。
大家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就见科长夫人一步三摇的走过来了，人还没到，就听到她的话：“唉，吃太饱了，要消化消化啊。”
就有人好奇了：“你今晚吃什么太饱了？杀了鸡还是炖了鸭？”
科长夫人斜睨了眼那人，昂起了头，不屑的哼声：“哼！我们家从来不吃那些大鱼大肉的俗东西！”
众人被一噎，就有人从善如流的棒了她上去：“那你们家吃什么呀？”
“我家啊，今晚吃的穿山甲，水鱼。”科长夫人漫声道，还用手扣了扣牙。
大家一听，没人再作声。
科长夫人看没人棒她了，感觉无聊：“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你们也没吃过，算了，不说了，我走了。”
就迈开两条腿一步三摇的散她的步去了。
她还没走多远，远远的隐约听到有人说：“神气什么？好象谁没吃过一样！这钱指不定哪贪来的呢，吃下去不会吐出来吗？”
……
她登时就气炸了，要想回去找人对骂回来，可是当她一回头，刚才一群人聚着的那里，一会就没人了？
她有点怀疑自己眼花了，怎么这么快？声音还没散呢，人呢？
全都是人精，年轻点的腿脚好，早走了，老成精的也在她前脚走，后脚也跟着散了。
这话不投机，没人愿意往这位官太太跟前凑，可她老爱往人前凑，往往哪里人多就往哪凑去。
一开口就是我家今晚又吃了什么高级货。买都买不到的，你们都没吃过的东西。
还爱卖关子，话只说一截，另一截要等别人来问才会说。
大家每天听到的已经有很多种保护动物被他们家的人吃进肚子里了，就是没看他们家的人成仙了。
那些什么古巴龙虾，法国鹅肝，智利帝王蟹，挪威海参，一大堆的从她嘴里说出来，这偏居一隅的穷苦老百姓哪里会知道？
大家听完都表示没见过。
“没见过，没听过就对了，要你们都见过了，我们家还不吃了呢。”
科长夫人一句话就把大家都给噎死了，她说完就趾高气扬的迈步走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完之后，有人就低声说：“她家里不也跟我们一个单位？凭什么她就整天吃这些稀罕玩意？”
“没看到她老公是什么人吗？”
“一个基建科长而已，有这么多钱养得起她？”
“别小看了一个基建科长。你没看她家那两个双胞胎吗？不都出国读书去了吗？”
“出国读书一个月多少钱？”
“你自己算算，在国内要养个大学生多少钱？那出国肯定比在国内要贵很多。”
“我听她说过，好象她两个儿子出国那年就花了二百万。”
“一个基建科长，难不成他自己在外面开公司了，赚这么多钱？”
……
这样的戏码每天都会上演，不同的是，就看有没有人有心思去棒她了。
好几天都没人愿意搭理她，不想听她那些夹枪带棒的话，太扎心了。
秦琴没想到的是，她刚说完的话，马上就给传出去了，这话除了还没传到覃科长耳朵里，基本上这院子里的人都多少听到了些，更不用说胖子了。
胖子有个退休了的老妈，平时白天时候，人人上班没人跟她说话，她只等着晚上人家吃过饭后下来，人多了一起聊个天什么的，能听到更多新鲜的消息，也能开心些，毕竟有人一起说话嘛。
她那天才说完的话，等到胖子第二天回家吃饭就听到他妈妈在念叨了，还把人家的议论也一并说给他听，最后还加了自己的评论：
“还真是啊，你看明明多出息，人家什么山珍海味都不眨眼的买来吃，你看看你自己，穷成那样！哎，不过话说，老大，他一个基建科长真的这么有钱吗？难道他每个月的工资跟你不一样？”
胖子为这事又跟他妈妈闹得不愉快了，说来说去，又指责到他头上。
他气呼呼的吃完饭，扔下一句话：“我就没这个本事，你儿子最没出息了，就是一个小电工，赚不到钱！”
所以今天他就出现在了覃科长的办公室，又蹭了一顿心满意足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