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与兄长下围棋
拍摄时间:1905年
拍摄地点:天津
图为祖父(左)与他的兄长李桐岗。
最幸福的1904年过去后,最悲哀的1905年来了。这年春,我的曾祖母因病在城南草堂逝世,终年45岁。这张照片是祖父在安葬母亲后,离开天津前与他兄长的合影。
几乎所有人都说李叔同一生的转折,在于他的出家。其实,任何事情都不是突然发生的,这转折真正的萌动,始于他母亲的去世。
后来,李叔同曾和人说起,他的母亲病危在床上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外出买棺材,回来时,已经不能和母亲做最后的诀别了。
李叔同非常孝敬母亲,一定要将母亲的灵柩运回天津。按旧规矩“外丧不能进家门”,他们兄弟之间对此意见不统一。后经亲友调解说和,最终他母亲的灵柩由正门进入,出殡时也由正门出。
在举行丧礼之前6天,天津《大公报》就在《本阜新闻》栏中以《文明丧礼》为题预报说:“河东李叔同君,新世界之杰士也,其母王太夫人月前病故。李君特定于本月二十九日[指1905年7月31日(农历六月二十九日)]开追悼会,尽除一切繁文缛节,别定新仪。”次日又公布了“新仪”的具体内容:“备有西餐,以飨来宾。”
并附《哀启》:
我国丧礼繁文缛节,俚俗已甚。君广平(“广平”为李叔同的字)愿力去其旧。爰与同人商酌,据东西各国追悼会之例,略为变通,定新仪如下:一、凡我同人倘愿致敬,或撰文诗,或书联句,或送花圈花牌,请毋馈以呢缎绸幛、纸扎箱彩、银钱洋圆等物;二、诸君光临,概免吊唁旧仪,倘须致敬,请于开会时行鞠躬礼;三、追悼会仪式:甲、开会,乙、家人致哀辞,丙、家人献花,丁、家人行鞠躬礼,戊、来宾行鞠躬礼,己、家人致谢来宾行鞠躬礼,庚、散会。
1905年8月2日(农历七月初二)的《大公报》又刊出了《记追悼会》的消息报道:
1905年7月23日起《大公报》改革丧仪之报道
到会者竟达四百余人,来宾包括奥工部官(当年粮店后街属奥地利租界),高等工业学堂日籍顾问等4人,及学务处总办严修、学堂监督赵幼梅等天津名流。又各学堂校长教员等大半皆与斯会,可云盛矣。
所收挽联哀词二百余首,闻将付印,以广流传。
《大公报》的报道还附有《追悼李节母之哀歌》等歌片两首。当时,此事在天津引起了轰动。
据说当时去参加追悼的有400多人,而且还有外国人。仪式上,李叔同不仅写了悼词,而且在葬礼上弹奏钢琴,唱《挽歌》:
松柏兮翠蕤,凉风生德闱。母胡弃儿辈,长逝竟不归?儿寒谁复恤,儿饥谁复思?哀哀复哀哀,魂兮归乎来。
新式葬礼在天津引起了轰动,因为李叔同排行第三,大家就说李三爷又做出了一件奇事。
治丧之后,李叔同改名李哀,字哀公,以示对他母亲的追念。然后,他将妻儿安置在天津,独自回上海,有了东渡日本的打算。李叔同曾自称是“当湖王布衣”, “当湖”是平湖的古城,而“王布衣”就是取自他母亲的姓氏。
弘一大师出家后,斩断一切尘世情缘,唯独对他母亲的感情难以割舍。他在《我在西湖出家的经过》一文中说:“二月初五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于是我先两天就到虎跑去,在那边诵了三天的《地藏经》,为我的母亲回向。”此后每逢亡母重要的冥诞,他便写《地藏经》或地藏忏仪,以此功德,回向亡母。
1930年秋,弘一大师从上虞白马湖到慈溪鸣鹤场金仙寺拜访亦幻大师。12月4日(农历十月十五),天台静权法师来金仙寺宣讲《地藏经》《弥陀要解》,连续两个月,弘一大师都没有缺席过。当静权法师从经义演绎到孝思在中国伦理学上的重要意义时,一向温文尔雅的弘一大师竟然当众痛哭、泪如滂沱。在座的所有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目瞪口呆、错愕无比。弘一大师为什么会突然失态?很多人都以为他是被静权法师所讲《地藏经》感动,却不知道,他之所以被感动,还有更深的原因:那一年,是他母亲的70寿辰。他是在听讲的同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随后,他在白马湖畔的晚晴山房,集缀华严偈语成联句,手书成《华严集联三百》,纪念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