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页·噩梦
列车仍在黑暗中继续行驶,明晃晃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轨道,排烟管道仿若透着炽热的红光,从中喷涌着大量的煤烟。
植物像是几十年没有接受过光照,在原地只留下了干枯苍白的朽枝,狰狞指向环境中那幽邃的黑暗。
犹如虫蛀一般被蚀刻出孔洞,就连泥土都显得灰白一片,缺乏孕育生命所必需的营养。
随着列车在荒原上不断轰鸣着行进,瘦骨嶙峋的小兽匆忙向着远处逃去,腐败绽裂的伤口中挤满了米粒状的丝茧,针尖大小的幼虫正在缓慢钻进钻出。
面对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这些游离于深界的腐坏游荡者,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逃离。
车灯附近的光明分隔了黑暗,却更像是分隔了‘生’与‘死’的界限,将已有的规则粗暴斩开一条缝隙。
亦或许,这温暖的光辉,只是巨物用于引诱猎物的一种手段?
至少在列车驶入黑暗之际,所有活跃在列车上且仍残存有理智的生命体,都会尽量避免发出过大的声响。
只因为,属于这辆列车编号的“列车长”……真的十分讨厌噪音。
温暖的黄光在走道中骤然亮起,黑影拖拽着某些重物从包间中冲出,钢铁碰撞中伴随着蒸汽泄压的低鸣。
两米三的高大体型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人形的肢体上却是被有序嵌入了许多甲片。
散热孔随着行动而在微微冒出白汽,沉默而无言的将制造噪音的源头拖行。
那可疑的东西在地毯上勉力挣扎,被捶打过的地方还在流出粉色的粘液,尝试抽打拍动着它那粘滑的触须。
突然,尖端部分蔓延出锋利而坚硬的角质,如鞭子一般往着车厢墙皮上使劲一抽,割裂出几道腐蚀带毒的深紫色鞭痕。
列车长的脚步有所停顿,散发着冷意的独眼逐渐下移,看向手中那犹如水母胶质一般的可疑生物,粉色的脓液间悬浮着一道蜷缩的人形。
其皮肤上满是恶性溃烂的浮肿,血色的痕迹在它脏污的胶质中弥漫,不断吐出骨质杂物与不同的衣料碎片,高声啼哭着散发出聒噪的音源。
刚想挥拳将这吵闹的东西拍死,察觉到走廊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
列车长半途却又硬生生地停下了动作,独眼的光圈往着走廊一侧重新聚焦锁定。
“又是好几年不见……我说,你这趟车的煤烟污染可真大,连着窗外都一并给遮挡了啊。”
白灰的丝织长袍随重力而柔软披下,其上点缀着草木与动物的淡银绣纹,将来者的气质称搭得讲究而精致。
打扮与那周围晦暗恐怖的场景格格不入,身着白灰长袍的青年淡定拍了拍衣角的煤灰。
从车厢内的黑暗环境中无恙的走了出来,身旁还带着一个纯黑色的神秘手提箱。
随着他朝列车长的方向一步步走来,那粉色生物粘液蠕动一般的声音却显得愈发急促。
它本能般的感知到了,某些极端而诡异的危险正在靠近。
手提箱刻画着游鱼一般的烫金纹理,其中运转的术式仅用于生命维持,似乎正保存着什么古怪的活物。
“需要穿过外域的封锁进行传送,还得精准定位正在移动的列车坐标,可是花费了我不少的心思。”
他伸手困倦的打了个呵欠,打起精神向‘列车长’随意打了个招呼。
又将视线扫过手上那不敢动弹的‘水母’,意外道:“唔,你又在清理车上的垃圾?…需要我来帮忙么?”
看着手上还未扔进焚化炉的噪音源,列车长心中顿时感觉一阵烦躁。
随手将手中的胶质‘水母’扔出车窗,而胶质水母也像是感觉获救了一般。
兴奋嘶叫着,从列车长钳制它的钢爪上脱离。
但拍打着触须远离列车还没多久,水母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仿佛被那具有生命,混沌蠕行一般的黑暗吞没。
“好吧,现在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了。”
青年无奈摊了摊手,眼神可惜的叹了口气。
「所以,现界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
看着一侧逐渐朝着自己走来的灰袍青年,列车长的提问声如同交叠的混音。
在身边缓慢剥离出了,一道虚幻的模糊幽影。
仿若牵离出无数金色丝线的麦芽糖,那悬浮的人形流质正眯眼歪着头,列车长的躯体也似同步打量着青年的神色。
「即使有千塔之林的遗留作为诱饵,那群布莱尔特的狐狸也没有彻底上钩。
提前选择动手,收网的时机是否太过仓促?」
“这是会长直接下达的命令。现在如果有什么疑问,恐怕也只能等着他来找你。”
青年笑眯眯的摊了摊手,视线朝着车厢的周围扫了扫,墙体上的伤痕正在自行修复,地毯沾染的粘液也在干涸消失。
在列车长稍显困惑的冷淡视线下,他将手提箱推进了上方的行李架。
简单挑了个干净的位置,表情舒适地坐了下来。
…
趴在门后偷听的恒月松了口气,听着门外的嘈杂逐渐归于寂静,心脏的搏动也在缓慢恢复正常。
‘奇怪的声音消失了。’
通过唤风魔哨对灵能环境中气流的感知,那将声源拖行着缓慢路过门口的存在,它的身高体型绝对已经超过了两米。
其中还萦绕着一团诡异的炽热水汽,在感知中散发着凶猛危险的气息,仿佛更深处还有什么尚未展现。
应该就是吉恩刚才所描述的那个,时不时在黑暗笼罩之下,会出来清扫诡异生物的,属于三十六号专列的‘列车长’…或‘乘务员’?
恒月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伸手在吉恩的肩膀上轻拍了下,示意外界的危险已经过去,可以暂时将耳塞摘下来了。
在吉恩显得有些困惑的目光之中,恒月却是害怕的指了下门上幽暗的空间,那正装设着方便走廊进行采光与通风的亮子。
若是包间内的客人需要隐私,可以拉下小帘而隔绝视线,但那帘子现在却已经被恒月拉开。
看着他那十分紧张的情绪,应该是有什么情报想要传达,却因为禁忌而被迫不能发出声音。
吉恩情绪冷静地朝那处方向看去,手中的构件快速被他还原为长弓,弓弦随着构件的抽拉而缓慢上紧。
那玻璃因为岁月而裹上了一层污渍,几只灰白色的飞蛾正扑在其上歇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窗户上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窗户紧张而缓慢地松了口气,正想要回头安慰一下神经过敏的队友,却骤然感觉环境中有某些异样。
吉恩猛然回身看向周围的空间,身后的恒月不知何时已经蒸发不见,只剩一盏油灯在桌上闪烁着静谧的灯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