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研究的背景和意义

从流行思潮更迭的角度来看，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特别是其第一、二代的理论）已经相对沉寂。但从经济全球化和中国现代化转型的历史视野来看，以历史唯物主义来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却越发具有重要而深沉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一 理论背景及其意义

在当代中国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具有深刻的理论背景。首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提出了吸收借鉴世界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以及鉴别分析外来文化中的消极因素的重要课题。法兰克福学派被称为生长性最好的一支西方马克思主义派别，这一学派的理论贡献和理论局限对于当代思潮乃至当代实践都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要吸收借鉴包括法兰克福学派在内的西方思想成果，祛除其中的消极因素。其次，当代中国的社会发展理论迫切要求汲取西方发达国家在现代化过程中的经验教训，从而在发展过程中最大限度地趋利避害。以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为代表的西方社会批判理论，对于市场经济、资本运行、流行文化等方面有着细致的观察和独到的批判，同时也存在着抽象人道主义、西方中心主义等内在症结。从这个意义上说，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是我们矫正社会发展观、正确认识现代化过程的一个重要的理论渠道。

在当代世界和中国的学术语境下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不仅有着深刻的理论背景，而且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对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进行批判式研究，一是有利于坚持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发展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从总体上看，由于法兰克福学派割裂了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与科学性的统一、片面强调它的批判性而否定其科学性，因而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精神和现实批判的锋芒被他们所钝化。对其社会批判理论进行批判式研究有助于我们在当代历史条件下发展马克思主义，推进社会主义事业的开展。二是对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进行批判式研究，也有助于冲破苏联哲学教科书体系的束缚。对第二国际所误读的马克思的生产方式重新开始思考，重新思考上层建筑如文化、意识形态、宗教等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真正地回到马克思、回到马克思的文本、回到马克思的语境对其进行解读。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尤其是哈贝马斯精心构筑其交往行为理论，他的重建、他提出的问题，让我们重新反思了第二国际教条主义及第二国际把马克思的思想归于经济决定论的诸多弊端，让我们认识到道德规范在社会变革中甚至能有社会“起搏器”的功能。三是对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进行批判式研究，又提示中国思想界切中时代问题、与时俱进地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以霍克海默、阿多诺为代表的第一代研究者对法西斯主义、反犹主义以及单向度的人的生存状况等极权主义现象的分析、哈贝马斯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活世界殖民化问题的病理性诊断、霍耐特对少数、弱势群体被蔑视的道德经验的关注，等等，都说明关注和分析新出现的问题是批判理论的优良传统。如今，我们发展和建设马克思主义哲学，也应继承这一优良传统，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来研究新的时代问题。

二 现实背景及其意义

在当代中国，深入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具有深刻的现实背景。我国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战略目标经过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不断清晰，因此对于现代市场经济的实践探索正不断加强。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重要观点，我国持续深化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的改革。市场经济是一把双刃剑，我国从旧有的计划体制中走出来。一方面要引入市场体制发展经济，另一方面也要主动克服市场机制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法兰克福学派对于发达国家市场经济的分析，对于我国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而这一学派在研究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偏激思维，也正是我国在社会转型过程中一部分失衡心理的对应体现。20世纪40年代末至60年代末，由于“革命新理论”的提出，法兰克福学派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它作为一个纯学术派别的特征。学派的理论走出学院书斋，开始对社会发生实际影响，其结果是爆发了20世纪60年代末的学生造反运动。[2]法兰克福学派十分关注现实问题，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思想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研究其所反思的现代社会。所以，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不仅是分析这一学派所剖析的现实对象、社会客体，同时也要分析这一学派所表现出的主观态度、社会心理，从而作为我国社会转型期所遇到的社会问题和社会心理问题的思想资源。

所以，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对于我国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其一，鉴别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的非现实性缺陷，有利于帮助我们树立实干兴邦的理念。集中精力在社会运行的制度、机制等现实层面探索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问题，而不是停留于静态的、抽象的道德评价。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在当代中国的影响是深远的，与此同时，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所存在的问题也是不容忽视的。由于局限在对现实进行人道主义的谴责，并不能真正地改变人的生存境况，这就从反面警示我们，要从社会建设入手来探索人道主义的现实化途径。其二，积极借鉴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有利于为中国社会发展提供一种反思性的立场与视角。中国文化传统的批判精神相当稀薄，在当今中国社会的市场经济中，社会批判和文化批判由此应运而生。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特别是法兰克福学派执着而深刻的批判态度值得赞扬，尽管很多结论不能令人满意，但是仍然值得后来人深思。一方面，作为一种思想形态，它同马克思主义有着某种联系，人们从中强烈地感到了马克思哲学的批判本质；另一方面，作为批判理论，它直面当代西方社会实践，揭露社会弊端，审视社会问题，为人们正确地认识西方社会提供有价值的思想资料和理论想象。其三，研究法兰克福学派社会批判理论，还具有对中国现代化进程前景展开预先判断，从而对问题发生采取未雨绸缪对策的实践意义。法兰克福学派所遭遇的困惑有很多正是我们今天面对的非常棘手的问题。在中国，改革开放的40多年就是我们面向现代化、融入全球化，从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走向现代工业强国的过程。我们的发展与先发型国家的发展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中国遭遇西方现代文明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因此，审视西方发展实践、学习先发国家的经验和吸取其教训就显得同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