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非关系具有深厚的历史基础

中非关系有着悠久的历史，如果从物品交流来看，至少有3000多年的历史。根据考古发掘，在公元前1000年古埃及的木乃伊身上发现了中国丝绸。^[1]如果从人员往来看，中非关系也有2000多年的历史。根据《汉书·西域传》的记载，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曾派副使到安息。不久，安息派遣使节随汉使来中国，“以大鸟卵及黎靬善眩人献于汉”。国内学者认为“黎靬善眩人”就是来自埃及亚历山大港的魔术师。^[2]唐代杜环是中国有史可考的访问非洲第一人。751年怛逻斯战役中唐军为大食所败，随军的杜环被俘，游历了西亚北非，于762年乘船回到广州，写下《经行记》。元代中非旅行家实现了互访。汪大渊，江西南昌人，周游世界近百个国家，到过北非的埃及、摩洛哥以及东非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的沿海地区，1339年根据其在海外20年的亲身经历写成《岛夷志略》一书。非洲摩洛哥人伊本·白图泰游历世界三大洲，访问过中国的泉州、广州、杭州和北京等地。明代郑和下西洋，四次到达非洲，接送非洲国家的使节，带去了中国的瓷器和丝绸，带回香料和长颈鹿，密切了古代中国与非洲经济和文化交流，将古代中非关系推向高潮。

近代以来，中国与非洲都遭到了西方殖民侵略，但是中国与非洲的交往并没有中断，而且在反对殖民侵略的斗争中结下了深厚的传统友谊。随着澳门被葡萄牙窃取，葡萄牙殖民者把黑人奴隶输入到澳门，人数达到数千人，近代大量契约华工被贩运到非洲修铁路、挖金矿，仅在南非开采金矿的华工就有将近10万人。近代中国与非洲在反对殖民统治的斗争中结下了友谊。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中国人民声援里夫共和国的斗争，声援埃塞俄比亚人民抗击意大利法西斯的入侵，与此同时，非洲人民对中国抗日战争予以声援。这些共同的遭遇和友谊为新中国与非洲国家关系的发展奠定了历史基础。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开辟了中非关系的新纪元。新中国在外交上实行“另起炉灶”，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愿意与各国建立外交关系。1955年4月18日至24日，亚洲和非洲的29个国家和地区的340名代表在印度尼西亚的万隆举行了第一次亚非会议，这是亚非国家历史上第一次举行的没有殖民国家参加的大型会议，标志着第三世界开始崛起。非洲国家出席万隆会议的有埃及、埃塞俄比亚、黄金海岸（今加纳）、利比里亚、利比亚和苏丹6国的代表，南非派了观察员。4月22日周恩来设晚宴招待了参加万隆会议的埃及总理纳赛尔，中国代表团还同出席会议的埃塞俄比亚、黄金海岸、利比里亚、利比亚和苏丹的代表进行了首次接触。1956年，埃及与中国建立了外交关系并成为与新中国建交的第一个非洲国家。至1963年，中国已经先后同埃及、摩洛哥、阿尔及利亚、苏丹、几内亚、加纳、马里、索马里、扎伊尔、坦噶尼喀、乌干达11个非洲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国的国际环境变得相当严峻。一方面，美国继续敌视中国，对中国的包围和封锁没有任何松动。另一方面，中苏两党在社会主义建设和在如何处理与外部关系等问题上都存在着严重分歧，使中苏关系处于破裂的边缘。如何寻求中国外交上的突破？毛泽东看到了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的力量，提出了亚非拉是第一中间地带，是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的直接同盟军和可靠力量的外交战略思想。毛泽东指出：“中间地带有两个，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是第一个中间地带；欧洲、北美加拿大、大洋洲是第二个中间地带。”^[3]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非洲民族独立运动的高涨，殖民国家的力量被牵制在包括非洲在内的广大地区，改变着世界力量的对比。1960年有17个非洲国家独立，被称为“非洲年”。毛泽东把亚非拉看作第一中间地带的思想，为新中国制定对非洲基本政策提供了理论依据，由此推动了中国与非洲国家关系的迅速发展。1963年12月至1965年6月周恩来三次率中国代表团访问非洲，大大加强了中国与非洲国家的友好关系。

在周恩来的三次访非行程中，第一次规模最大，时间最长。从1963年12月到1964年2月，周恩来在时任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的陪同下，先后访问了埃及、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加纳、马里、几内亚、苏丹、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共非洲10国。第二次访非是在1965年3—4月，此次访问了阿尔及利亚、阿拉伯联合共和国（埃及）。第三次是在1965年6月，先后访问了坦桑尼亚和阿拉伯联合共和国。周恩来三次访问非洲都获得了圆满的成功，所到之处受到隆重的接待和欢迎，在访非期间，周恩来同非洲国家领导人举行了会谈，双方就共同关心的国际问题和中国的合作关系交换了看法，在求同存异的基础上达成了许多共识。

周恩来在1963年12月访问埃及和阿尔及利亚时，阐述了中国在处理同非洲和阿拉伯国家的关系时的五项立场：一是支持阿拉伯和非洲各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和新老殖民主义，争取和维护民族独立的斗争；二是支持阿拉伯和非洲各国政府奉行和平中立的不结盟政策；三是支持阿拉伯和非洲各国人民用自己选择的方式实现统一和团结的愿望；四是支持阿拉伯和非洲国家通过和平协商解决彼此之间的争端；五是主张阿拉伯和非洲国家的主权应当得到一切其他国家的尊重，反对来自任何方面的侵略和干涉。

1964年1月，周恩来访问加纳，首次提出了中国政府对外提供经济技术援助的时候，严格遵守的八项原则：第一，中国政府一贯根据平等互利的原则对外提供援助，从来不把这种援助看作是单方面的赐予，而认为援助是相互的。第二，中国政府在对外提供援助的时候，严格尊重受援国的主权，绝不附带任何条件。第三，中国政府以提供无息或者低息贷款的方式提供经济援助，延长还款期限，以尽量减少受援国的负担。第四，中国政府对外提供援助的目的，不是造成受援国对中国的依赖，而是帮助受援国逐步走上自力更生的道路。第五，中国政府帮助受援国建设的项目，力求投资少，收效快。第六，中国政府提供自己所能生产的质量最好的设备和物资，并且根据国际市场的价格议价。第七，中国政府对外提供任何一种技术援助的时候，保证做到使受援国的人员充分掌握这种技术为止。第八，中国政府派到受援国帮助建设的专家，同受援国自己的专家享受同样的物质待遇。^[4]

周恩来在访非期间提出的这些立场、原则，体现了中国20世纪60年代对外政策的总路线，创造性地发展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万隆会议十项原则，表明了社会主义新中国诚心诚意地同各国和平共处，帮助新兴国家发展自己独立的民族经济，不以大国自居，不牟求私利。同西方大国对非洲提供的附加苛刻条件的援助形成了鲜明对照。这些原则后来成了中国对非洲国家关系和提供经济援助的指导思想。

这一时期，中国积极支持非洲反对殖民主义，争取国家独立的斗争。从1956年的埃及苏伊士运河危机到1990年的纳米比亚独立，许多非洲国家的民族独立运动都得到了中国的大力支持。中国支持非洲各国人民的正义斗争，不仅在政治上、道义上全力支持他们，而且在物资、财政方面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中国支持非洲国家发展民族经济、捍卫国家独立。1963年10月，中国政府向阿尔及利亚政府提供了不附带任何条件2.5亿法郎的长期无息贷款。坦赞铁路就是中国援助非洲的历史丰碑。修建坦赞铁路对处于“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中国来说是巨大的考验，当时中国一穷二白，作出这样重大的决策需要很大的勇气和魄力。坦赞铁路的建设费用初期预算需要2.8亿美元，一次性拿出来，以当时中国的财力来说是不够的。但考虑到修建坦赞铁路对于非洲的重要性，中国爽快地答应下来。修成这条铁路，从勘测到施工及全部完成，估计要8年时间。这样，每年提供3000多万美元，中国就可以承受了。1967年6月24日，毛泽东在会见赞比亚总统卡翁达时说：“先独立的国家有义务帮助后独立的国家。”“你们修建这条铁路只有一千七百公里，投资也只有一亿英镑，没有什么了不起嘛。”^[5]坦赞铁路全程1859公里，从达累斯萨拉姆到卡皮里姆波希，从中国共运输各种设备材料100万吨，先后派遣工程技术人员近5万人次，有66名工程技术人员、翻译和工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中国在自身经济还相当困难的情况下，给非洲国家以有力的支持，是南南合作的典范，“从1950年到1980年中国支持非洲独立运动，并为非洲国家援建800多个项目。这些项目包括农业、渔业、纺织、能源、基础设施、水资源保护和电力生产等”^[6]。截至2009年年底，中国累计对外提供援助金额达2562.9亿元人民币。亚洲和非洲作为贫困人口最多的两个地区，接受了中国80%左右的援助。^[7]

事实上，中国与非洲之间帮助是相互的。在中国援助非洲的同时，非洲国家在很多方面同样给中国有力的支持。1971年10月，在第26届联合国大会上，中国以压倒性的优势，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这其中得到了非洲国家的大力支持，76票赞成票中的26票来自非洲国家：阿尔及利亚、博茨瓦纳、布隆迪、喀麦隆、埃及、赤道几内亚、埃塞俄比亚、加纳、几内亚、肯尼亚、利比亚、马里、毛里塔尼亚、摩洛哥、尼日利亚、刚果、卢旺达、塞内加尔、塞拉利昂、索马里、苏丹、多哥、突尼斯、乌干达、坦桑尼亚和赞比亚。当毛泽东喜闻在非洲朋友的大力支持下，中国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的消息时，感慨地说，这是“黑人兄弟把我们抬进去的”^[8]。

中非传统友谊经受住了国际风云变幻的考验，1989年政治风波后第一位来华访问的外长和国家元首均来自非洲大陆。他们分别是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外交部长卡洛斯·达格拉萨（1989年6月底和7月初），布基纳法索人民阵线主席、国家元首兼政府首脑布莱斯·孔波雷（1989年9月7—12日）。1990年，又有埃及、赞比亚等6国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访华。因为非洲国家与中国有着相似的历史遭遇，对国际问题有相同或相似的看法，共同反对外来干涉，强调尊重别国内政。因此，在许多问题上相互同情、相互支持。

在涉台问题、涉藏问题、涉疆问题等关乎中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都得到了非洲国家宝贵的支持。在历次联合国人权会议上，非洲国家支持中国，否决西方国家提出的反华提案。非洲国家还支持2008年北京奥运会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2008年中国发生“5.12”汶川地震时，许多非洲国家不顾自身的经济贫困，仍然向中国人民提供了宝贵的支援，足见兄弟情谊。中国十分珍视同非洲的传统友谊，始终视非洲人民为完全可以信赖和依靠的全天候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