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复

“中村秀隆，何必再负隅顽抗，不若交出千祥丸，束手就缚，我可保留你的一条性命。”

转角，虎取贞胜的身影从楼梯处出现。

中村秀隆哑口失笑：“事已至此，何必再说这些虚言，我自知必死，只恨熊野泰亲这个马鹿，竟然引狼入室，害我熊野家的家业毁于一旦！”

不料虎取贞胜却淡淡地说道：“阁下恐怕是误会了，本家也是熊野家的女婿，又怎么会看着熊野家灭亡呢？”

中村秀隆随之默然，他已然猜到了一二对方的打算，心中感到一阵悲哀。

少倾，开口恳求道：“可否留千祥丸一命，这是本家唯一的血脉了。”

“可。”虎取贞胜说道。

得到允诺，中村秀隆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么千祥丸就交给你吧，希望你不要忘记这番承诺，否则在下就算到了地下，化作恶鬼，也一定会来向你讨还！”

“放心，区区一个稚子还不被我放在眼中。”虎取贞胜说道。

中村秀隆这才点点头，转头看向身侧的千祥丸，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他当然知道，将千祥丸交给虎取家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但若是落到熊野泰亲手中，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暴毙。

而千祥丸虽然年幼，此时看对方向自己看来，却好像读懂了什么，心中隐隐有着预感，霎时间一股悲伤涌出，小声的抽泣着。

中村秀隆蹲下身去安抚了几句，又叮嘱了一番，千祥丸也都懂事的一一点头答应。

等交代完毕，中村秀隆这才从背后用力的一推，当即将千祥丸送入到虎取贞胜手中。

虎取贞胜将千祥丸交给身后的虎取才助看管，中村秀隆则是走到天守的角落跪坐下来，慢慢的剥开衣物，袒露出了腹部。

“兄长，请你为他介错吧。”虎取贞胜说道。

同为熊野家的女婿，这件事由他来做最为合适。

虎取利隆也点点头，走上前去，将手中的武士刀举起。

中村秀隆感激的看了一眼，随即开始了切腹。

虎取才助有些不忍，用手捂住千祥丸的眼睛，但这个孩子性格却十分倔强，硬是将他的手扒开，一眼不眨的注视这一幕，眼中含泪。

切腹进行到一半，中村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显然难以忍受剧痛。

虎取利隆见状，口中低喝一声，干净利落的一刀斩下，瞬间结束了他的痛苦。

中村秀隆已死，屋中，几人对视了一眼，虎取贞胜吩咐了一句“将首级装起来”，随即便独自走下天守。

来到一层，鹈山氏防站在门口，身边只有寥寥数人。

而熊野泰亲也终于姗姗来迟，一见面就急不可耐的上来询问：“千祥丸和中村秀隆何在？”

虎取贞胜心中暗暗冷笑，脸色却是丝毫不变：“熊野大人不必着急，中村秀隆已然授首，千祥丸少主也是安然无恙。”

果然，不久，虎取利隆和虎取才助也都陆续从天守走下。

虎取利隆手中捧着一个首级，而虎取才助则是牵着一个幼童。

熊野泰亲心下大喜，他先是看了一眼首级，确认是中村秀隆无误，又转头看向幼童，见果然是千祥丸，便急切的想要将之夺过来。

不料千祥丸却畏惧的躲到虎取才助身后，让他抓了个空。

熊野泰亲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正打算让虎取才助闪开，但下一刻，胸口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惊讶的低下头去，才发现竟是一截刀尖从胸前钻出。

身后也传来了惊呼：“泰亲大人！”

有人愤怒地亮出了武器，想要冲上来：“混账，你在做什么！？”

一时间，轰然大乱。

虎取贞胜不慌不忙，缓缓把刀抽出，随即在熊野泰亲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转过身去，暴喝道：“千祥丸少主様在此，我看谁敢作乱？”

身后，虎取才助将千祥丸抱住，高高举起。

霎时之间，原本已经怒不可遏的熊野家的众人便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场僵住，不敢再有所异动。

鹈山氏防看到这一幕脸色也是微变，原本还打算借机做点什么，却没想到虎取贞胜竟这么容易就控制住了局面。

而虎取贞胜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当场宣布道：“这是中村秀隆大人在切腹之前交于我的，由熊野幸亲大人亲笔写下的遗书！”

众人一片哗然。

“这是真的吗，熊野幸亲大人竟然留下了遗书？”

“难道说，中村秀隆大人才是正义的一方吗？”

但也有提出质疑的：“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一定是伪造！”

“不可轻信虎取家啊！”

但是事已至此，熊野家的两个话事人，中村秀隆已然殒命，熊野泰亲垂垂濒死，面对手握着千祥丸的虎取家，他们这些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虎取贞胜并不觉得这些人中会存在熊野家的死忠，以己推彼，同样是惣村，难道熊野家的士兵就比虎取家的更忠诚吗？

熊野家的人已经翻不起风浪，唯一可虑的是鹈山家的态度。

想到这里，他目光飘向远处，高声说道：“鹈山大人既然在场，不如也一起听一下吧！”

只见鹈山氏防的脸色变幻了一阵，但终究还是应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虎取贞胜手中的遗书必是伪造无疑，否则不可能中村秀隆之前一直不拿出来，反而要在临死前才交给一个外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站在鹈山氏防的角度，形势比人强，如果这时候站出来质疑，无异于是选择和虎取家敌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鹈山家眼下也根本不是虎取家的对手，不得不捏着鼻子配合对方演下去。

随即，虎取贞胜就将“遗书”交给了身侧的彦之介进行宣读：

“......此行如有不测，当以千祥丸继承家督......若泰亲不服，有谋逆状，汝即持此书信，当众诛杀之。”

念到最后一句，众皆寂然。

虎取贞胜随即说道：“我如今是奉熊野幸亲大人的遗命，诛杀叛逆，还有谁有疑问吗？”

说着，他目光扫去，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全都纷纷将头垂下。

低眼瞧去，熊野泰亲的尸体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胸口的破洞犹在咕咕的冒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