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让
会议结束了，当着离散人群的面，厉秣叫住了施文，公事公办，施文不能不理她。
回到座位上，她冷静地问着：“厉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静静的望着她。
发现他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结痂的唇瓣，施文不自然的转过头，本能的抿了抿嘴角，带着些许的怨气和自我保护......
人几乎走光了......
良久，对方才道：“把新方的案子让出来！”
厉秣的语气并不像是再商量，更像是一种命令的下达，听得施文火气瞬间便上来了。
像听了一场笑话般盯着他，施文特别想知道他究竟会用什么理由，让她退出这个案子。
似乎察觉到施文的生气，对方又道：“这个案子不适合你跟那个小孩儿，你放弃这个案子，我把荟创的案子给你。”
荟创集团和他们公司在同一个园区，合作关系一直以来都很融洽，荟创此次的开发案投资比新方集团的要更上一个台阶，如果能拿下荟创，自然是要比新方好上许多。
可是荟创太容易了，几乎没有任何挑战的难度，这不是施文想看见的。
还有一个理由，荟创的项目之所以拿的容易，完全是因为这个案子厉秣的父亲亦是投资人之一，如果她要从厉秣手里拿下荟创，岂不是等同于欠下他一个人情。
如此一来，施文便更不愿意了，所以她准备的季度企划案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荟创这一项。
新方比荟创好就好在，新方既有人脉，又有难度，拿来当作新人试题最合适不过。
厉秣打得什么注意，她也并非猜不到，只是他为了那个女孩儿竟然甘愿那处荟创的资源来换，还真是情深义重......
小姑娘还在会议室门口眼巴巴的站着，或许是在等自己的前男友跟她一起离开。
施文往门口撇了一眼，心中尽是讥讽，嘴上亦是丝毫不打算退让：“厉总，我们公司的规矩，谁拿得下来就是谁的，您不是忘了吧？这个案子，我要定了！”
对方似乎还想争辩什么，门口的女孩再次走了进来，棉花糖一般温软的声音打断了他：“阿秣，有人找你，我们可以走了吗？”
厉秣盯着施文，眼中流露出生生的无奈和失望，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背叛他的事。
“好，随你便~”，像是一句气话，说完他便跟着女孩大步离开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施文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喂，范伯伯，您知道希文常平常爱去的地方是哪儿吗？”
“什么？这小子又没去？”
对面老爷子骂了好一会儿“子孙不孝”，这才给施文报了几个地名。
收到名字施文马不停蹄的出门去找人，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在游艇码头等到了坐船刚回来的小祖宗们。
见到施文，范家小少爷的脸瞬间就垮了一般，好在变化的也快，转眼便摆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漂亮姐姐，这是想我了？”
他身后有位不认识的小祖宗，穿着一条游泳裤，光着膀子，头发上是湿漉漉的水。上前两步，一只手搭在范希文的肩上，目光在施文身上来回扫看着，最后眼神放出亮光，和小少爷调侃道：
“哟，这又是哪家的，你这小子福气真不错阿！”
后面又跟上来几个小祖宗，其中一个往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示意他噤声，而后另外那几位，也乖顺的叫道：
“姐姐好~”
施文仔细的看了看，除了那个不认识的，李家的，姚家的、贺家的，所有的混世小魔王居然都挤到一块堆儿玩了，真真切切在她面前展现了一把什么叫物以类聚。
这几个小魔王之所以怕她，无非是因为家里有个彪悍，手又不够长的姐姐或者爸爸，而施文同他们远在国外的姐姐和爸爸则都是说得上话的，不得不忌惮一些。
被打屁股的则愣在原地，看看左边的施文，看看右边的“狐朋狗友”有些摸不着头脑。
范小少爷甩开他们，走到施文身边，冲着那几个就道：
“嗬，你们几个还真是殷勤，可惜了姐姐是来找我一个人的，对吧，姐姐？”
他叫的甜，可施文却晓得他没动什么好心思，面不改色地回道：“是啊，我是专门来找范家小少爷逛街的~”
对反眼珠动了动，还不忘做足表面功夫：“都听见没有~”
随后笑着又对施文道：“那还等什么，姐姐我们快走吧~”
施文也冲他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出发之前，小少爷提出要去换身衣服，被施文拦住了。
“怎么还怕出门逛街，姐姐不给你买衣服吗？”
“姐姐真好，谢谢姐姐~”
某人的笑容愈发的勉强起来......
车停在商场外的那一刻，对反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施文真的会带他来逛街。连着逛了好几家店，施文也真的给他买了好多套衣服，都是一些西装和比较正经的休闲装。
小少爷选择其中一套米白色休闲装穿在了身上，将他原本那花里胡哨的沙滩服给换了下来。
随后施文带着他，来到一家理发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对方装作无知的样子看着她：“姐姐是想弄头发吗？”
“你说呢~”，施文笑笑不说话，径直向里走去。
转头一看，小少爷依旧停留在门口，没有进去。施文慢慢踱步，重又走向他，温柔地问着：“怎么了？”
对方静默，突然转了个话题问道：“我听他们几个说姐姐年轻的时候练过跆拳道什么的是真的吗？”
施文愣了愣，似是猜到了什么，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眼瞅着对方身体放松了一些，眼神止不住的向周围的电梯看去，她缓缓开口，声音不急不徐：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姐姐怎么会练呢~”
对方的笑容忽地又僵在了脸上：“那......”
“姐姐练的......叫柔道和散打~”
轻飘飘的话音刚落，小少爷已经满脸的英勇就义，一头扎入了理发店......
小少爷原本就白白嫩嫩的，长得很精致，加上个子又高，经过理发和换装，立刻就变成了正正经经的贵公子模样。
有道是人靠衣装，看见他的那一刻，施文便知道自己抛下一天的工作，跑来逛街的决定做对了。
小少爷照着镜子，看了自己，又看了看施文，唇角一勾，又开始了他的“娇嗔”：
“我跟姐姐真配呀，看我这个模样，姐姐高兴吗？姐姐高兴希文就高兴。姐姐你看，我们俩个连名字都很配呢，你叫施文，我叫希文......”
名字般配？施文顿时心头一凛，想到了两个人，情绪渐渐沉了下去。
厉兵秣马，谁能有他们的名字相配呢？
抛开杂念，施文默默的念着了两个字“希文~”。
经过一番思索，忽而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起来：“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希文......范希文......”
施文抿嘴笑着，对方却显得有些臭脸：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我爸，希望我能沾沾范家大文人的光，长得聪明一点~”
“你是很聪明！”，施文果断且快速的回道。
也许是看她眼神真挚，对方有些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而后又漫不经心的向外走去。
少年流露出仅有的真实，头也不回：“姐姐你注意打错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进公司的，你趁早让我爸死了那条心吧~”
施文追了上去，走了两步，换了个思路又道：“怎么，怕啦？”
“我有什么好怕，就是不想去不行吗？”，少年嘴硬。
他是害怕的，施文看在眼里。只是他怕的不是担不起责任，怕的流言蜚语，是非不断。
小少爷虽然是范家唯一的儿子，却并不是正房夫人所出，身为小三小四的孩子，想要硬气的主持公司，总是要比正大光明的艰难很多。
只是出身并不是他可以选的，既然成为了范家的少爷，还是独苗，左右也逃不过自己应当尽的本分。
施文说：“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没兴趣~”
“别那么快下决定嘛，我们打个赌，就赌你能不能顺利拿下新方集团的案子。如果你顺利拿下了这个案子后，还是对商圈不感兴趣，那么你父亲那里我来说，无论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可以说服你父亲无条件支持你。”
对方终于停下了脚步，双手环抱在胸前，审视一般的看着施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能够说服我家的老头子？”
浅浅一笑，施文挑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施家！”
小少爷没有说话，直到第二日上班。
施文一大早刚进部门，便被可乐拉到茶水间的拐角，她正一头雾水，可乐却指着远处自己办公桌对面，张口就问。
“文文姐，你看那儿，他，他......”
像是见了鬼一样，施文好奇地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办公桌前正安静的坐着一位“新人”，认真好学的翻看着电脑内的资料。
黝黑的短发显得精神十足，墨色的休闲小西装将身姿衬的挺拔，虽未瞧见正脸，却不由得让人觉得这个小伙儿意气风发。
可乐“他”了许久，许是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干脆放弃接受，转而问道：“文文姐，你一定是招新人了吧？只是他怎么那么像......像范董事长的......”
说了一半，她好似又说不下去了，望着远处的办公桌施文笑的很欣慰，替她说着：“是，他就是范家小少爷！”
“这是鬼上身了？”，可乐更加惊恐了。
施文只笑了笑，不语。
而后转移话题：“可乐，看一下有多少人想来我组里的，等会儿把名单报上来。”
张了张嘴可乐似乎有什么想说的，犹豫了片刻却并没有说出口，只回了个“好的”，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施文经过小少爷办公桌时，被他喊住了。
回眸去看，小少爷正歪着头，一只胳膊撑着脑袋，一只胳膊指了指桌上暗黄色的防油纸袋。
甜甜地笑着：“姐姐，早餐~”
看着桌上的早餐袋，施文的思绪飘远了。待回过神，她摇了摇头：“姐姐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关上办公室玻璃门的那一刻，施文似乎听见了外头传来一道深深叹息。
“真是无情啊~”
听完，她的表情亦是没有半分的变化，走到冰冷的电脑前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可乐很快就将名单递了上去，等拿到人员名单时，施文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个叫何可乐，一个叫吴瀚宇。
忽而她想到了茶水间时，可乐那欲言又止的神态。盯着名单看了许久，她会心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