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职
施文写了一封辞职信，被连夜呈送了上去。
可是一连好几日都如同石沉大海，没了消息。直到几天后，公司董事长范泽江联系到她，请她去了一趟顶楼会议室。
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响动，让她进去，偌大的高层会议室，里头没有旁人，只有主席位上坐着面容慈善的范泽江。
她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董事长”。
对方却摆摆手：“这里没别人，你不用那么拘束，叫伯伯就行了。”
商场上无人不知施莱氏的名头，范泽江和施家的人多多少少认识一些，所以无人时，施文便也尊称他一声范伯伯。
既然对方如此说，她自然也不好驳他的面子，顺着他叫了一声“范伯伯”。
二人的对话这才开始进入主题。
范泽江皱着眉：“文文啊，听说你要离职？怎么，是哪里做的不开心了？”
她是做的不开心，身心俱疲的累，可这些话总不好对范泽江说，只能敷衍道：“不，是家兄，他一直希望我能去M国帮他。”
“哦，是这样~”，对方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抬起头，用商量的语气道：“既然你哥哥想让你去帮忙，我也不好留你，不过呢，伯伯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华诚集团董事长要请她帮忙？施文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不过还是揣着笑脸道：“您说~”
范泽江则语重心长的开启了他的长篇大论：
“文文啊，你是我们公司一等一的精英成员，伯伯放心你呀！只是你这一走，公司也就算倒了一角下去。伯伯年纪也大了，有些地方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来撑。这样吧，你要走，伯伯不拦你，可是你看是不是得帮伯伯找个人撑起这一角来......”
范泽江的话也没错，工作交接原本就是应该的，只是前面这样一番大的铺垫，倒叫施文觉得擅自离职十分的不好意思。
于是直至离开办公室，施文的脑袋里还是有些晕晕的，她弄不清楚，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呢？
只是面对范泽江那张慈眉善目的长辈脸，似乎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范泽江董事长大老婆小老婆一堆，可是呢偏偏只生了一个儿子，于是那叫一个宝贝，无论做什么都是宠着。
可小孩年纪大了，也愈发养得无法无天起来，整日里的无所事事，好在本性不坏，还未曾沾染上吸毒赌博之类。
范董事长对自己这个儿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范家一脉单传，三代富甲，可不能就此砸在手里头。
尤其最近，小伙子国外刚留学回来，依旧游手好闲，还因为嫌弃国内的公司制度而不肯上班，为此范董事长没少白了头发。
要不说范泽江精明呢，厉家在华诚也是持了股份的，若是推给厉秣，厉秣定然是不会给面子。他这是明知施文要走，便把这么大一炸药包推到了她的身上。
用她自己的话说，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位大爷，天晓得，却接来一尊大佛？！
范泽江还有一个意思，他希望施文能自己带队，帮着范家大少爷拿下几个单子，让他能在公司站稳脚跟，同时也是建立威信。
这点倒是正中施文下怀，她原本也没法再见到那二人的“郎情妾意”。
倒不若变成竞争对手，看看究竟谁带的青铜能够变成王者！
范家的动作挺快，范家小少爷是第二天下午被送过来的，总经理亲自“押送”，听说光是“押送”，就闹出了不少幺蛾子。
于是乎进门的那一刻，老总的脸几乎还是阴沉的，看见施文和厉秣，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范小少爷更是名不虚传，一身朋克服，一脑袋的黄毛，睡眼惺忪的模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字。
看了这小祖宗一眼，施文有些心塞，目光不自觉的便想往其他地方看去。不小心扫到身旁，一双犀利的正盯着她，看得她更抑郁了。
冲着那人翻了个白眼，她干脆正视起自己的“未来”......
“来，大家都认识一下，这位是今天要加入我们运营部的范希文。由于我们的副部长施文，因个人原因，一个月后即将离职，所以经过公司慎重考虑，安排了范希文同志接替她的工作，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互相照顾，互相帮忙啊，辛苦各位。”
围绕着那张白色大桌，众人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未免苦涩的有些明显。
有人无奈，有人震惊，自然也是有人高兴的。
例如陆策衍他们组，听到施文即将离职的消息，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怕是老总不在，他恨不得能原地跳起来。
老总照例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飞快撂挑子走人了。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生怕小祖宗跟着他跑了。
叱诧风云的老总也有这样狼狈的一面，不免有些滑稽，不过也更加侧面证实了小少爷令人头疼的能力。
众人散去，周子畅、可乐他们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碍于工作时间，厉秣还站在他们跟前，便也不好多问什么，多看了几眼，也就缓缓离去了。
厉秣就站在她身边，一直未曾挪动半分，施文却懒得看他。
小少爷倒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拿手蹭了蹭桌子，似乎在考察它的质量问题，似乎是认命了，又或者他真正的“手段”还没拿出来。
只是扬着恣意的笑容，冲着施文道：“漂亮姐姐，我的座位呢？”
施文指了指原来尤冰坐的位置，就在她的办公室外，透过玻璃便能清楚的看见里面，这样也方便施文可以多盯着他一些。
不等她看着小少爷坐上自己的座位，厉秣拉住她，二人飞快来到了楼层外的露天大阳台。
厉秣大声的质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你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
施文没有回答，对方望着她，亦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等情绪稍稍平复了些，对方抓着她胳膊，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歉意：“那天是我不对，可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都知道李崇海那个人欺软怕硬，他是不敢动你的......”
不知为何，此刻的施文竟觉得有一丝的好笑，先不说是谁迟到闯下来的麻烦，就因为这万分之一的不敢，难道就应该她去？
心中泛着酸涩，施文反问：“你就那么确定他不会动我？”
对方望着她，神情从容自信，语气更是斩钉截铁：“不会！”
以前施文曾一度因为他的自信和从容而陷入迷恋，不可自拔，她最欣赏的也正是他永远有一种什么都握在手中的自信，现下这一刻，竟觉得十分的飘渺与虚幻。
冷静下来的她，轻轻拨开正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态度冷漠：
“上面的意思是让我重新带个组，我答应了。反正也是要走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也想看看如果我们俩个真正站在对立面，究竟会是个什么局面。”
被施文又一次推开的厉秣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出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落寞，眼中仿若藏着直达心底的寂寥，那瞬间突然让人觉得他好像一无所有了。
施文微微一愣，想不明白他忽然摆出这样一副神态的理由。
正盯着他，对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八年......我们认识八年，搭档七年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她，浅浅勾着嘴角，眼底却满是嘲讽，不晓得讽的是自己还是施文，眼眶中溢满了红色的血丝：
“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就这么不近不远的对望着，施文亦不由得轻笑，笑容不比谁少几分苦涩：
“那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
说完转过身的施文抬起头望向天空，终是忍不住又落下一滴泪来。
她迈步离开，高跟鞋踩在瓷砖，响亮空荡......
走了几步，脚步声停下，她笑容灿烂如繁花，看了看远方的蓝天白天，没有回头，声音淡然：
“厉秣，我们认识......九年了。”
不知道身后的人会不会对于这个时间感到惊讶，施文倒是觉得，如今的她对时间好似没有那么在意了。
原来有些时候，并不是时间越长，感情就会越深厚的......
回到办公室，小少爷并没有在座位上，这是在她的意料之内的，却并不在她的期盼之外。
敲了敲可乐的桌面，施文给她递去一个眼神，对方立即心领神会，同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少爷的所在。
透过玻璃，往自己的办公室里看去，办公椅里正嵌着一个身影，黑色的宽松嘻哈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正大剌剌的挂在她的办公桌上，下边儿垫着一些重要的文件合同。
施文推门走了进去，对方也没有丝毫打算收敛的意思。
见她来，只是抬了抬手，“哟~”，算是打了个招呼。
又挑了挑眉，道：“这位置不错，我喜欢。反正你也要走了，不如现在就给我坐吧。”
这般故意挑衅的模样，若是放在十年前，施文一定二话不说先将他打一顿，现在只觉得是小孩子脾性。
紧紧盯着他不放，上下扫了他几眼。
对方不以为然，并没有轻而易举被这种压制性眼神震慑。
这点倒是颇为让施文满意，不愧是范家小少爷，倒也并非当真一无是处。
她微笑着直截了当开口：“究竟要怎样，你才肯乖乖待在公司学习呢？”
少年放下抬着的腿，倾身趴到桌面上，满脸坏笑：“姐姐要是愿意亲我一口，我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
笑意浅浅，施文并没有犹豫，上前两步，身子一倾，隔着办公桌，在对方额间轻啄了一下。
许是太过出乎意料，原本还波澜不惊的小少爷，一瞬间好似被天雷劈过一般震惊，愣在原地，呆滞了两秒。
呆鹅的模样彻底逗笑了施文，她有个小姨，小姨也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和范家小少爷差不多大的年纪。
从小生长在M国，往年只要见面，没有一次不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所以在施文眼里，他和自己的大侄子没有任何的差别。
范家小少爷这样的惊讶，实则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想，浮夸只是他的故意试探，这孩子多的就是心眼儿。
将流露出的片刻不好意思收敛起来，小少爷翻了个白眼，眼珠子一转，又歪着头嬉笑起来：
“本少爷考虑过了，还是没兴趣~”
“好吧，那你就在这儿坐着~”
说着，施文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想抽出他身子底下的资料。
小少爷见状，趴得愈发严实了，眉眼间又恢复成了满脸戏谑的模样，嘴上也不忘调侃着：“姐姐真好看，和我谈恋爱吧~”
扬了扬嘴角，施文从容地回望向他：
“姐姐的声音更好听哟！”
话毕，拿资料的手一松，她直起身子，围绕着办公室慢慢踱步，开始了像背课文一般的自述：
“你手底下压着的那份是我们华诚对新方集团的企划案还有合同，新方集团是以往就合作过的，想要再合作并不是很难。
只是这次他们抛出来的案子，是块大肥肉，很多公司都想分上一口。你第一次路面，想尽快踏入圈子，拿下他们的案子最为合适。”
不等施文继续说下去，对方倒入身后的那张软椅上，双臂环抱，双目一闭，仿佛早已陷入深深的“沉睡”。
不管他到底是真睡还是加睡，有道是活菩萨不怕遇上真神，施文亦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们的项目负责人叫做李崇海，出了名的难讲话，原本和我们公司的关系还算一般，只是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弄得有点麻烦。
虽然他是项目负责人，可最终敲定这个案子，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其中最好拉近关系的就是新方集团的董事方之舟。也是通过方之舟，我们的企划案最终才能够交上去。
过几日，新方集团会在他们总部开启正式的招商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这两天我会敲定策划小组，在我们出差的期间，给予我们后勤资料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