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戏
“连同您手上那份收购计划案里提到的，我先后还拿下了你们董事卞东和胡华强手里的股份，加上现在到手的......”
慢步径直走向曾芳，施文将手撑于办公桌上，像抵住海水的山麓，强大的实力给了她十足的自信。
“上市公司么......”，从来都是那么好拿捏。
她微笑着：“虽然还不足以收购wood，不过除开曾董手上的股份，我个人应该就是wood的最大股东了吧......”
无论曾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真不知道林筱淑背后做的小动作，还是装不知道。教不严，师之惰。她不介意替她管管她的徒弟，或者是她的公司......
显然wood的当家人也终于忍不住开始气急败坏，她拍打着身前的木桌：“施文小姐！你这样行事，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不把商圈道义放在眼里！”
可对方的恼怒，在她眼里却显得十分滑稽，自家徒弟在背后搞小动作时不觉得过分，现在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就是不顾商圈规矩，不重江湖道义了？
施文捡起她桌上尚未刻画完全的木簪，在指尖细细摩挲着：“wood刚刚上市，脚步并不稳，原本我还对其抱有想法，想着做个投资也不错，毕竟是国人自主品牌，若是能做大，也不失为一件为国争光的好事。”
“wood与施莱氏面对的销售群体原本就不同，想来也不会产生什么非必要的摩擦。我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有被当成假想敌的一天。事到如今......我也不过是为自保而已。曾总，您说呢？”
曾芳缄默不语，她细细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心中揣摩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总裁，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却是锱铢必较，腹黑的很......
其实平日里她没少劝解林筱淑，不要和施莱氏作对。可她也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施莱氏打算走普通消费者定制的路线，加之先前施莱氏又正好抢走了他们家心仪的店铺，这才有了林筱淑之后的夹私报复。
而眼下，他们跟施莱氏绝对不能硬碰，否则凭人家的实力，想要吞并一个小小的wood，绝不会只是说说笑笑。
思前想后，她惴惴开口，声音竟带着些许的祈求：“施小姐，先前是我们做得不对，还请您不要计较~”
一位年纪长她一辈的前辈，这样低声下气的同她说话，也不知是真心相求，还是刻意的道德绑架。
施文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同样大跌眼镜的还有曾芳的乖徒弟，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又是一手创办wood这样一个国产品牌的创始人，出门从来都是淡雅从容，只有旁人恭敬礼让的份，哪里这样对人低声下气过。
曾芳平日里最尊重的领导，更是她最敬爱的师父。一瞬间，好似她的神话被人拉下神坛，林筱淑顿时怒火攻心，只觉这一切都是施文带来的。
她上前扶起曾芳，冲着施文便愤恨道：“师父，你不需要对她这样，她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而已，根本不值得你的道歉，我偏要跟她斗，看谁先斗死谁！......”
这样一番豪情状语，施文还没打算回应，只想着或许该如了她的愿，思路却立刻被一声怒喝打断了。
“够了！你胡闹也得有个限度，我辛辛苦苦创立的品牌，原本想好好交给你，难道你真得想一手把它毁掉吗？！”
曾芳激动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右手捂着心脏，安抚着自己急速上升的血压，林筱淑见状，也连忙上前扶住她。
“师父，我只是......”
棺材板似得的脸孔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动容，眼眶微红，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这两位师徒，施文无所动容，忽觉得袖口扯动，回首去看，又是陈羽。
正转动着他聪慧的眼珠，手掩住面颊，浅笑低语：“小老板，您瞧今儿这戏，是否有些俗套啊~”
施文勾了勾唇角，以示回应。
在商场兵败如山倒，别墅变瓦房是常有的事，这样相互依偎哭诉的戏码，他们所见更是不在少数，自然心无旁骛。
只是手中木簪尤热，她仿佛还能从中感受到雕刻之人心中的热忱，左右也拿下了wood大半股份，也让她们师徒长了教训，收购便算了吧。
不知为何，她这次竟愿意就此放她们一马，或许是因为这样别具一格的公司，或许是因为手上这根简约大气的木簪，又或者是市场上蕴涵国产文化的国产品牌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她还在等，等曾芳的一个反应......
不多时，师徒俩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林筱淑扶住差一点晕厥在座椅上的曾芳，镇定的重新站起。
清明的目光，灼灼有神，棉麻的布衣下是坚定的身姿，wood的当家人拿出了她应有的气度和姿态。
“不好意思，施小姐，关于收购计划，我的态度依旧是拒绝。如果您想继续依靠收入股份的计划来收购wood，请便~”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尽量装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施文说道，转而又望向林筱淑：“林理事也是这么想的吗，不再考虑考虑？”
林筱淑的态度一直都是明确的，语气也依然强硬：“你觉得我接受你们施莱氏的桎梏吗？大不了鱼死网破！”
眉间微蹙，施文摇摇头：“我真是很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
“彼此彼此，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好！”
“嘿！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信不信明天就找推土机把你们这破屋子给推了......”陈羽跳出来开始骂骂咧咧。
也不知谁比谁年长一些，竟嚷嚷着别人是“小丫头”，陈羽这混迹M国街头，欺软怕硬的毛病，从来也没有改过。
在M国时，施予总觉得他这一套太过上不得台面，时常让他改掉，施文倒是觉得恶人自得恶人磨，有时候“陋习”也并非全然不可取，便从不矫正他。
此刻正觉派上用场，毕竟有些难听的话，也不好亲自开口不是。不过见好就收，施文拦住了他的后半截话茬子。
“曾总，您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至于后续，从今以后wood也算是施家的注资公司，负面消息会下去的，股价也会回到正轨。不过......”
施文说着将手中的木簪放回原处，最后看了一眼林筱淑：“既然已经注资了，公司里的人手我还是会有安排的，希望到时候wood的领导们，能够全力配合。”
目光从林筱淑的身上渐渐转移至曾芳苍白的脸颊，对方似乎还不相信她愿意就此作罢，瞳孔中倒映出施文的身影，面上无半点血色。
“希望施莱氏正式重回市场的那一天，再也不会冒出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新闻出来。”施文平静地说着。
对方屏息未语。
许是大起大落太过，施文他们临走时，曾芳那口提心吊胆的气都还没回上来，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待办公室的门即将关上那一刻，方听见内室有话传出：“有你这样聪慧果断的新秀领导在，想来以后的施莱氏必定一骑绝尘，无人再能生出风波来......”
她语气哀叹，或许因为这场无端风波身心俱疲，又或是因为自己的公司无缘能有如此后继......
三人出了wood，回到车上。天气已渐渐开始炎热，施文拿出冰箱中的香槟，递给陈羽，让他打开。
方才在曾芳办公室，舌战师徒，说得她口干舌燥的。加上如今大仇得报，又正式入股wood，她当下的心情十分舒畅。
正想着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回施莱氏呢，这头陈羽的香槟却迟迟不曾打开。望着窗外风景如画，久没喝到东西的施文转而望向陈羽。
见后者手中拿着香槟，眉头紧锁，一直“啧啧”的摇着头，她美好的心情顿时也便消失不见。
“想什么呢你？”施文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老板，我说实话，你可不许生气。”他磨磨蹭蹭道。
“有屁放~”
对方继续吞吞吐吐：“不是我看不起女人啊，是你这行事也太......太好说话了......要我说，妇人之仁......”
施文的眼神愈发冷冽，寒光如刃的想他扫去，吞了口唾沫，他缩着身子躲在角落，斩钉截铁：“就是妇人之仁！”
“以前我跟大老板办事，那可从来都是......，不说斩草除根，那也都是从不放过的，什么时候还......还......”
听到这里，施文不怒反笑，放松靠向座位，从冰箱中拿出一罐饮料，从容打开，道：“你继续~”
“咱们好不容易造这么一出，尤其是陆策衍陆总那边，压价拿股，短短两个小时之内，所有事情一气呵成，多么精彩的一局啊。结果，您说......放过就放过他们了......”
喝上一口冰冰凉凉的饮料，嗓子湿润许多，施文这才抬起二郎腿，悠哉的跟自己人废些口舌。
“卞东和胡华强手里的股份有多难拿你不知道吗？恶意压低股票价格风险又有多大？一着不慎满盘输，狗急尚且跳墙，但凡wood抱死团反咬我们一口，我们岂不是反惹一身骚。”
“这些风险都怕，那就别做事了~咱们什么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陈羽依旧气呼呼的。
“没错，风险什么的都不算什么，可是还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我确实是有意放他们一马，不为了别的......”
施文又轻轻踢了踢他，转了个话题道：“陈羽，你在国内待过没有？”
对方搞不懂她什么意思，没好气道：“没有啊~”
“但国内市场你却也应该了解过，说白了，今天如果是任何一家其他的公司，我分分钟可以让他们卷铺盖走人。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它是wood，我也就不会采用收购这种方式了......”
突如其来一场讳莫如深的对望，陈羽似乎终于懂得施文的真正意思了。
对于wood这家特别的公司来说，收购并没有多大的意义，相反参股其中，而任由它发展，或许会在一个不知道的时候开花结果。这比收购，用施莱氏这个奢侈品牌掩盖其光芒，利润要大得多。
想通的陈羽，顿时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将香槟打了开来，随后看着施文手中已经喝上的饮料，顿时又陷入了茫然。
车内再次传出一声凄厉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