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吵架
说话的功夫，唐谨修忽而脸色一变，施文余光亦察觉到身旁突如其来的身影。
她顺着唐谨修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还在隔壁桌吃饭的男女此刻竟都站到了自己的身后。两尊“大佛”目光皆是冰冷，一个冰冷中带着愤怒，一个则冰冷中带着排斥。
扫了他们两眼，压住心中鄙夷，施文笑道：“真巧啊~”
随后她望向唐谨修，笑容可亲：“谨修你还不认识吧，我来给你介绍有一下。这位就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我的未婚夫厉家三少爷，他身边这位......是他的女朋友尤冰小姐。”
生意场上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掩盖内心想法，唐谨修很快恢复了风度翩翩，面不改色的说着幸会。
厉秣的神色却依旧显得很难看，施文也不管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想着或许能让他更难看。
“厉总，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唐谨修，我在M国的......男朋友。”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施文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一百次了。厉秣暴怒的眼神，像是随时都能化为猛兽将她撕碎。
终于在长达良久的寂静之后，厉秣冷冽的声音响起。
“不介意一起坐吧。”他冲着唐谨修的方向，却又像是对施文说的，余光的注目从未改变。
唐谨修还沉浸在施文那句“男朋友”三个字上，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不客气的入座了。
而且这个时候谁又会说介意呢，好像显得小家子气。
厉秣就近坐了下来，好死不死就在施文旁边，他动作快速，没给任何人留下拒绝的机会。
尴尬的尤冰只能选择坐在了唐谨修的身旁。
施文抬眸看了她一眼，距离她们上次见面，仿若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远。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的孩子不出意外的没了，本人似乎也在医院疗养了很久。
他们吃饭的地方离施文住的医院很近，该不会尤冰也一直都在那家医院吧，今天也正好赶上她出院？
一切都是施文个人的猜想，她没有空去了解尤冰如何了，更无所谓去关心她的事情。
只是上次的事件，以及她在楼梯下听到的对话，忍不住让施文对眼前这个女人多了几分揣测。
毕竟“幕后真凶”也算是自己透露给她的，可令她想不清楚的是，为了对付一个方安琪，尤冰何苦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四个人微妙的关系，在这个餐桌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以至于整个饭桌显得异常的寂静......
终是唐谨修的涵养让他忍不住最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听说厉总和尤小姐认识很久，很多年的感情了。”
没有最讽刺，只有更讽刺。施文冷笑不语，撑起下巴的手挡住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厉秣脸色一黑，并未接话。倒是尤冰，扫了施文一眼，回想起过去，脸上泛起少女的光芒，竟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是啊，那年高三，他从英国刚刚转学回国，说是要挑战一下国内的考试制度，才能真正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居然临近高考转到我们学校。当时，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是吗~”唐谨修不失礼貌的应和着她，像好奇宝宝一样追问着：“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学校体育场边上种了很多梨花树，那天我的羽毛球落到树上，我爬上树想去拿，才发现白雪皑皑下竟然掩着一个人......”
她边说边露出幸福的微笑。
如果施文没记错，当年厉秣是考上BJ大学的，却因为想和尤冰待在同一座城市，而选择了依旧留在这座城市，这样二人也就能继续见面。
于是厉秣和她到了同一所学校，虽然不比北大，却也是“985”“211”的双一流大学。
后来不知哪一天，厉秣像往常一样去约定的地方等尤冰，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等到......
施文认识厉秣则是在大三那年，没有什么偶像剧的相遇，那次只是一场普通的学生会活动。
早在很久之前，她也听过厉秣的名号，学校里总是喜欢把他们放在一起讨论。可不知是不是阴差阳错，大学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人竟从未见过。
然而谁又知道，自从那一年的相见，此后的十年，他们几乎都没有分开过。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
“阿秣，你还记得吗？”
尤冰大概是因为流产大出血的原因，在医院待了很久。原本就水润的脸，不见日光后，更是养得越发白皙，衬得脸上的笑容清透明亮。人比起怀孕时也消瘦了很多，楚楚动人的眼神越发无辜可怜。
说话间，她满心期盼的看着厉秣，等待着对方肯定的应答。
谁能忍心拒绝这样一位温柔可人的少女，厉秣沉闷的“嗯”了一声，听到回答的少女笑容越发明媚。
“青梅竹马就是好。”唐谨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似是朋友间熟捻的调侃。
说着又将目光转向施文，眼神脉脉：“其实......我和文文也认识很久了，对吗？文文。”
面对对方投来的灼灼目光，施文微微一笑，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她是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然而施文无奈的微笑，落在外人眼里，却全然变成了情侣间的羞涩互动......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栗子糕，似乎是尤冰点的，因为厉秣爱吃栗子糕。
尤冰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递到了厉秣盘子里：“你尝尝，以前你最喜欢吃了。”
说罢又客气的问着唐谨修：“你们要吗？”
唐谨修自然也礼貌回答：“我可以，但文文她不吃这个。”
“是吗？”一直不作声的厉秣突然开口，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笑容一滞，唐谨修缓缓回着，眼中多了一份不确信，毕竟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是啊，小时候她吃糕点噎住过，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吃这类点心了。”
闻言，厉秣的笑意越发深邃，食指和拇指的指腹来回磨撵着。
他右手的小动作闯入施文的眼帘，她太知道对方究竟在笑什么了。
某一次加班，他们几乎忙得天昏地暗。施文是一投入工作便不会想太多的人，她一直以为厉秣也是......
谁知道那天厉秣竟然点了外卖，见她太过废寝忘食，还贴心的喂了她一块儿点心。
栗子糕......夹肉.......
施文根本没注意嘴边递过来的是什么便一口咬了下去，柔软中突然坚硬的触感，和身旁之人轻微的倒吸声，令她顿时回过神来，急忙松口。
可“悲剧”已经酿成，她把厉秣的手指咬了，由于没什么分寸，还咬破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满脸慌张的道歉，拿着纸巾拼命给他擦拭着手上的赃污。
那时候的厉秣还没有现在这样不苟言笑，当时的他满脸欢愉的调侃着：“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打一针狂犬疫苗啊......”
话毕便遭到施文一记狠厉的白眼。
回忆像潮水袭来，有一种倾覆灭顶的窒息感......
忆起这件事，忽而让施文想通之后厉秣每次在接吻时总要咬她一口的症结，大概都是因为心心念念那件事情，存在想报复的心理！
“我倒是从未见她排斥过，尤其是栗子糕......夹肉~”厉秣挑眉看向施文，眼中尽是玩味儿之意。
挨了后者一记白眼，他忽而似是又想到什么，忙道：“啊~，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吃糕好像是......我们一起吃的，那还算是我们第一次......”
“厉秣！”一道厉声打断了他。
大学那会儿，但凡一场校园活动的结束，大家总要去KTV唱歌聚一聚，这属于学生会心照不宣的惯例。
学生时代也都喜欢玩一些刺激且幼稚的小游戏，例如真心话大冒险之类。
大四那一次，由于即将毕业，施文和厉秣也都破例参加了最后一次的活动聚会，施文还不幸抽中了皇后卡牌。
众人也是难得碰见校园男神排行榜和女神排行榜聚齐的机会，自然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口便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扫了一眼坐在墙角不做声的厉秣，她眼神闪动，微笑着摇了摇头：“我选大冒险。”
人群中暗恋她的男生也不在少数，有些鸡贼的，指着桌上的糕点便道：“那就罚吃糕，蒙眼随机选一个，选中谁就和谁一起把这糕吃了，不许用手~”
随着说话之人尾音的语调向上，气氛在一瞬间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至高点。
一些女生更是直接叫嚷着“其心可诛”四个字。
有道是“输人不输阵”，莫要叫人觉得自己玩不起，借着微醺的酒意，施文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摘下眼罩的那一刻，她并不知道自己会面对谁，甚至是男是女，只是想着一人一半咬掉一块糕而已，能有多难。
随即在她面前出现的脸，惊得施文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是不想玩么，因为这个原因，甚至将光芒万丈的自己埋入了沙发最里面的最角落。
她抱着随便一指的态度，竟然真的就那么准的落在了最角落？上天待她也太宽厚了吧！
伴随着人群中一片长吁感叹，终于有人上前拿起桌上的一块糕放到了“男女主角”的面前。
厉秣微微低头去迁就她的高度，那时候二人说不出多熟，却也完全不陌生了。
然而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这张精致深邃又带着些许淡漠的脸，她依旧不自觉的脸红了，好在室内的灯光并不明亮，便是近在咫尺的厉秣也未能察觉她的紧张。
作为一位男生，厉秣主动先咬住了那块糕，他在静静等着她。
施文一点一点贴近对方，呼吸紊乱、脑子空白的她，此刻却离奇的察觉到自己狂跳的心脏，它几乎就快要跳出胸腔了。
双眸对视的一瞬间，厉秣将糕点送了上来，像是嫌弃她太磨蹭一般，喂到她的唇边。
完全凭借本能咬住那块糕的施文，早已将自己吃糕必噎的魔咒抛在了脑后。
尽管如此，她却也不敢做什么。脑中早已构思的画面，轻咬一小口就溜之大吉的计策，也完全忘记。
似乎光是张嘴咬住那块糕，已耗光她的全部力气......
他双手插兜，见对方完全不动的样子，只是淡然地看了一眼。像面对的只是一个拿糕机器人一般从容，每一口都展现出极致的优雅斯文，甚至还腾出时间去咀嚼。
最后一口，施文腾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敏感的察觉到唇上传来不一样的触感，惊吓着果断向后退缩而去......
而后在众人的哄笑中，她默默吞下最后含在口中的那一点点的糕点。
那次以后，极其恐惧糕点的她，再没对糕点一类产生过排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