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碰巧
酒菜过半，厉秣有些微醺，起身走往卫生间，不多时，饭桌上的另一个身影也终于坐不住，跟着去了。
看着女孩儿匆匆离去的背影，施文有些恍惚，仿若瞧见了刚遇见厉秣的自己，他走到哪儿，哪里也都有着她的身影。
一切都是来的那么的不巧，或许真的只要再等五年，五年之后，他们就会在一起，一起看日出日落，泰山东海，相伴变老......
带着突如其来的不甘心，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离开包厢，向着走廊的尽头走了过去......
入眼的一幕刺痛了她的双眼，不知发生了什么，女孩正倒在男人的怀里，泪盈盈的模样楚楚可怜，二人紧紧依偎的模样，不是旧情复燃的激动又是什么？
男人发现了她的到来，推开了怀里的人，脸上露出鲜少见到的一丝尴尬和局促。
那女孩脸上也有一些尴尬和无措，只快速说了一句：“这地上有点滑。”说完就飞快跑开了。
男人问：“你怎么过来了？”
僵硬绷直着的身体，本能的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从容大方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扬起。
带着些许油腔论调，施文回道：“来这儿还能干嘛，上厕所呗，难不成，吃饭啊~”
说完便从他的身旁略了过去，像注定要落下的雨滴，从云层飘零看似洒脱利落，心中却早已湿了一片。
没了什么继续吃饭心思，叫了代驾施文早早就回去了。
电梯里，27层键灰暗不明，愈发显得身旁昏黄的26键孤单影独，呆呆的看了许久，直到电梯层门叮地一声打开，方如梦初醒的走了出去。
刚回到家，恰逢吴诗楠的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电话，缩进了沙发里，软绵绵的靠枕让她得到了一丝放松。
电话另一头那聒噪的声音，更是意外的缓解了她的头疼。
“喂，你什么时候来M国呀！”
对方的话不像是邀请，更像是一种质问，不过听上去，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手机里不停的传出那一头背景喧闹嘈杂的声音。
她好奇问道：“你在哪儿呢？”
对方嚷道：“PARTY！泳池的！全是帅哥美女！”
施文脸上划过浅浅的微笑，对方那点直白的爱好，她早也猜到些许，却依旧不得不服。
“快了吧~”，她冷静地回答着她上一个问题。
可是，仍旧被对方听出了一些不妥，太熟悉的闺蜜便是这样，但凡比往日改了一点点常态，都能被对方轻而易举察觉出来。
手机那头的杂音渐渐暗淡下去，对方似乎是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半晌，才重又传出话来：
“不对啊你这，平常让你来M国跟登天一样，连爸妈你都能抛下，突然这就改性儿了，你还是那个新世纪非要独立自主的施文吗？还有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那谁吗，所以让你回......”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又响起，只是语调轻微许多：“所以......你愿意放弃了？等累了？还是他有了喜欢的人了？”
“你不是说那个男的一直在等初恋吗，不可能喜欢上别人，总不会是他初恋回来了吧......”
手机另一头，施文缄默，对方心头便了然了。
吴诗楠声音尖锐起来：“不会吧，那么多年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何以琛啊！而且家境这个事，以前是问题，以后照样还会是问题啊！放在眼前的一个大美女他不要，就非要路边的小白花，这男的脑子里装屎了吧。又不是演什么电视剧......”
女孩骂骂咧咧说了一堆，直到施文再次开口打断了她，语调很轻，像浅谈，像玩笑，一字一句，温柔绵软：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追剧了，每次看到这样剧情都很激动的模样。等了很久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总会排除万难走到一起。而且你以前还说过吗，像我这样的，一定会是女二号的命。你看，真的应验了呢~”
“呸呸，我以前怎么说过那么多话......”，对方隔着电话轻声嘀咕了一句，而后又小心翼翼问着：“那个文文，你还好吧？”
施文很想说自己很好，很想笑一笑，可就连嘴角扯动，竟然都变成了一件极难之事：“我......，”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楠楠，我快痛死了，要怎么办......”
电话里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山川崩塌，海水枯竭，经年累月，非一招之势，在此刻都化为泪水肆意涌了出来。
翌日闹钟响起时，施文是从沙发上醒过来的，脑袋下的靠枕依旧有点湿漉漉的。
梳洗了一番，化了些淡妆去遮盖微微红肿的眼睛，将靠枕丢入了洗衣机，做足呼吸吐纳，她这才大步走出了门。
屋外空气不错，天气也从不会因为人的心情而改变。
享受着短暂的风和日丽，她一路赶到了公司。
刚到公司海啸般的工作就朝她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她忙不迭的带着策划组的人连开了几个小时的会议，直到中午时分，才将针对新方集团的战略规划定了下来。
会议快结束时，厉秣走了进来，问了几句关于企划案的事，又匆匆离开了。
为了看某人，而专门找理由跑一趟，这样毫无意义的事，他终究还是做出来了。施文在心中暗嘲了一番，却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嘲谁，是厉秣还是她自己。
回过神，她继续道：“可乐，下午和新方集团的李总联系一下，安排个人把方案给他送过去，电子版也要发邮箱。”
“好的”，对方迅速回道。
空闲下来的施文，这才注意到会议桌角落里的女孩，女孩正出神的望着玻璃门外，门外高大修长的背影，正愈走愈远......
女孩儿当年心高气傲，因为男方父母的不同意，一气之下就离开了，不知道去了那座城市。
原本就不是因为不相爱了才分手，如今再见，对方成了炙手可热的职场精英，家庭背景更是一骑绝尘，长相身材也是无可挑剔，这样的初恋，谁又能够当真放得下呢。
垂了垂眸，施文心下明亮，淡淡开口：“行了，没什么事，大家休息一下，都去吃饭吧~”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收拾完东西，也打算出去。
这时，可乐有些别扭的走了过来：“文文姐，你中午吃什么呀，我们一起吧~”
“怎么了？”施文只觉得新奇，边往外走边带着笑意问道：“你平日不都是和瀚宇一起的吗？他出差了？不会啊，最近他应该都不用出去......”
“不是~”，可乐带着一脸坏笑，不好意思地瞧着她：“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
正说着话的可乐，见对方脸上的笑意突然落了下来怔在原地不动，觉得奇怪，也便停了下来，顺着施文的目光看了过去......
会议室的隔壁就是厉秣的办公室，茶色的玻璃后，偌大的办公室里，一前一后站着一男一女。
女孩垂着头，手里捏着一个便当盒，指甲来来回回扣着盒上的扣带，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煞是可怜。
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只晓得不一会儿，男人还是接过了女孩手中的便当盒，盒子蔚蓝，是他喜欢的颜色。
一旁的可乐似乎是被惊到了，平日无论是哪个姑娘都只有挨骂份儿的场面，今日算是破了。
张着嘴巴，手指着前方，可乐只蹦出了一个字：“她，她......”
“她很不一样~”，施文接下了她的话，苦涩一笑。
说完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面什么也挡不住的茶色玻璃。
“那个，文文姐......”，身后可乐追了上来。
施文转过身，看了看她，意味深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天吧，明天晚上可以吗？”
对方木讷的点了点头，看着施文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同意了？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想起方才看见的玻璃墙内发生的事，可乐心颤的咽了咽口水，而后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同意了！”
午休时间，公司里零零散散的人走了许多，楼上就有食堂，一些忙得脱不开身的，干脆去茶水间煮碗泡面应付。
就在施文思考自己是去食堂还是不吃的时候，有人走入她的办公室，敲了敲桌子。
核对报表的她，本能的抬头看去，看见来人，心中微微有些惊愕。
对方从容悠然：“吃饭去吧~”
厉秣很少主动找她一起吃饭，每次都是她主动多一些，今日算是破天荒，若是放在往常，施文一定会兴高采烈的答应。
然而如今她却并没有很开心，余光扫了扫玻璃外那张眼巴巴探看的小脸，她知道这些“破天荒”不过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于是，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合上文件，她回道：“不去~”
许是鲜少听见她回绝自己，对方有些沉脸：“你总是不吃饭怎么行呢？”
听见他这样说，施文反而笑得有些开怀，不是因为话语中隐含着的关心，而是因为哪次不是她怕他工作忙，所以每每总要盯着他吃饭，现下这话听着倒像是以往都调了个一般。
起身拎起包，施文嫣然一笑：“谁说我不吃饭啦，又不是非得跟你吃，本姑娘有约了~”
挎上包，她正要提步出门，胳膊却被一把拉住，力道有些微大，拉得她有些踉跄。
俩人靠得有些近，近处的厉秣，声音有些低沉，他眉头紧锁，低头瞪着她，像是质问：“你跟谁有约呢？”
微微一愣，施文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这样的质问算什么？她跟随他多年，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没有硬生生逼着别人演女二号的道理！
生怕已经泛红的眼眶被人看出来，她转过头不去瞧他，靠着仅有的自尊与骄傲推开他，玩笑道：
“厉总，厉大部长，您看看我，我都多大年纪了，就许你美女成排的往办公室里跑，我出去约个会都不行啊，您这管得也太宽了。走了啊，别太想我~”
也不管身后的人究竟是个什么表情，施文逃一般走出了办公室，有些狼狈......
为了避免还要碰面，她干脆开着车跨城出了市，去了临市做项目考察。原本过两日也是要去的，现下提前，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