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伯归国不报仇，只愿天下享太平

1.飞出五关

雷震子回到山上。姬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吓呆了。雷震子抱歉地说：“父王受惊了。我奉父王的命令劝退了二将，现在就送父亲出五关。”

姬昌摆手：“不用不用，我随身带着黄飞虎给的通关铜符，过得去。”

雷震子：“父王不用客气，你骑着马拿着铜符过关，太慢了，恐怕又要生出什么事情。我背着父王，飞过去就好了。”

姬昌说：“那也好，可是，我这匹马怎么办？它在羑里陪了我七年，今天又驮着我逃命。”

雷震子：“父王，出关是大事，这匹马是小事，君子不拘小节。”

姬昌上前拍着马背，含泪说：“不是我姬昌不讲情义抛弃你，我也在逃命，没法带上你啊。你走吧，另选好主人去吧。”

雷震子催：“父王快些，一会儿追兵又来了！”

姬昌：“背着我，你飞得慢点儿，小心点儿。”

姬昌过去伏在雷震子背上，紧紧搂着雷震子的肩脖，紧闭双眼，听到风声作响，不一会儿，感觉慢慢悠悠落地了，睁眼一看，已经到了金鸡岭。

姬昌大喜：“今天我又能见到故乡，都靠孩子你啊！”

雷震子：“哪里，父王言重了。父王前途保重，孩儿就此告别。”

姬昌惊问：“你到哪里去，为什么中途抛下我？这是怎么说？”

雷震子抱歉地说：“孩儿来前师父说了，救父王出五关后就要回去，孩儿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孩儿有罪，让父王一个人回家。父王路上小心，等孩儿学全了道术，马上就下山，再来服侍父王。”

姬昌含泪摆摆手：“去吧，去学本事吧，留在我的身边你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我已经到了本土，你放心吧。”

雷震子磕头，父子泪别。正是：世间万般哀苦事，无过死别与生离。

雷震子这就飞回了终南山。

2.旅店借驴

姬昌步行了一天，年纪大了，十分劳累。

眼看天要黑了，姬昌来到一间旅店，吃了晚饭，又住了一晚，第二天起来要走。店小二拦住：“老人家，还没结账。”

姬昌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要住店，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你先记账，等我回到西岐派人加倍送来，加倍送来！”

店小二发怒：“你以为你到了哪里？这里就是西岐，我们这儿不比别的地方，撒不得野、骗不得人。西伯侯千岁用仁义教化万民，我们这儿行人让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好好拿出银子，就放你出去，不然出不了这个店门！”

姬昌：“这位小哥，我决不失信！”

店主人听到吵闹，出来问：“什么事？”

店小二把姬昌没付钱就要溜走的事说了一遍。

店主人看了看姬昌，发现这人虽然年老，但精神矍铄、相貌不凡，就问：“你来西岐什么事，怎么盘缠都不带？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记账？说明白了，我才好放你走。”

西伯说：“店家！我不是别人，就是西伯侯啊。我在羑里待了七年，今天赦免归国，身上没带钱，等我到了西岐派人送来，绝不赖账。”

店家听得是西伯侯，慌忙倒身下拜，口称：“大王千岁！子民肉眼，有失接驾。请大王再进去坐坐，容子民进献酒饭，再亲送大王归国。”

西伯问：“你姓甚名谁？”

店家：“子民姓申名杰，五代世居在这儿。”

西伯问：“你有马吗？借我一匹骑骑，等我归国必当重谢。”

申杰：“子民是小户人家，哪里有马，家下有头磨面的驴儿，大王委屈一下，就骑它吧。子民送大王归国。”

姬昌很高兴，离了金鸡岭，过了首阳山，一路上晓行夜宿。

此时正是深秋天气，只见山上梧叶飘飘，枫林翠色，但又悲风阵阵、寒蝉凄切。西伯久别故乡，看到此番景象，心里怎不悲欣交集，恨不得马上就到西岐，母子夫妻相会。

3.终于归国

西伯的母亲太姜，这天正在宫中思念西伯，忽然风过三阵，风中竟带吼声。命侍儿焚香，取金钱演先天之数，便知道西伯某日某时已经回到西岐。

太姜大喜，连忙传令百官、众世子往西岐接驾。

百官与各位公子都很高兴，穿上大红吉服。西岐万民听说了消息，家家焚香，牵着羊挑着酒前来迎接。

西伯同申杰一路走来，两边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西伯不觉心中凄然、空落，想起在朝歌遭受大难，今天回来，转眼已经七年，青山依旧、人面已非，大儿子已经死了……正在嗟叹，前面两杆红旗招展，大炮一声，簇拥着一队人马。姬昌大喜：“这是来接我了！”

大将军南宫、上大夫散宜生，领着四贤八俊三十六杰，还有辛甲、辛免、太颠、闳夭、祁恭、尹籍，俯伏在路边。

次子姬发拜伏在驴儿前面：“父王在国外羁留这么多年，今天终于回来了！孩儿不能为你分担苦难，真是天地之间最大的罪人，望父王宽恕。今天又看到父王慈祥的容颜，实在欣慰至极！”

西伯见到了文武百官和九十八个儿子，不觉落泪：“我在羑里陷身七年，自己早就甘心这么老死了。今天有幸脱逃，与你们重聚，反而觉得凄惨。”

散宜生：“以前成汤也囚居夏台，回国之后成就了天下大事。今天主公归国，更修德政，育养民生，伺机而动，今天的羑里，就是往日的夏台啊！”

西伯听了，生气地说：“大夫说的这番话，是为我好吗？我虽然在羑里囚居了七年，但天子洪恩浩荡，没有杀我，放我还国，还晋爵加封，赐我黄钺白旄，得以专事征伐。这是何等的恩情啊！我定当恪守臣节，此生绝不敢生二心！大夫怎么能拿羑里和夏台比呢？这也不是我的心思，大夫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诸臣悦服。

4.文王吐子

姬发近前，请父王更换衣裳，乘上辇车。

姬昌命申杰一起进西岐。一路上欢声笑语，乐奏笙簧，户户焚香，家家结彩。西伯端坐銮舆之中，听到众民大叫：“七年没看见大王了，今天大王归国，大家都来瞻仰。如果能亲眼看见大王，那我们心里真是太欣慰了！”

西伯：“哎呀，坐在轿子里大家看不见。”

于是出来骑在逍遥马上。

人们欢声雷动：“这下好了，西岐有主了！”

西伯骑着马出小山口，看到跟随着的文武百官和九十八个儿子，独独不见长子伯邑考，想起他惨死朝歌，自己还吃了他的肉，不觉心中大痛，泪如雨下。西伯用衣袖擦泪，作了一首悲歌：“尽臣节兮奉旨朝商，直谏君兮欲正纲常。谗臣陷兮囚于羑里，不敢怨兮天降其殃。邑考孝兮为父赎罪，鼓琴音兮屈害忠良。啖子肉兮痛伤骨髓，感圣恩兮位至文王。夸官逃难兮路逢雷震，命不绝兮幸济吾疆。今归西士兮团圆母子，独不见邑考兮碎裂肝肠。”

西伯作完歌，大叫一声：“痛杀我也！”跌下逍遥马来，面如白纸。

九十八个儿子和文武百官十分慌乱，急忙扶起他，拥在怀中，拿茶汤连灌数口。

西伯喉咙里一阵响，吐出一块肉饼。肉饼就地一滚，生出四足、双耳，变成一只白兔，朝西跑去。西伯连吐了三块肉饼，都变成白兔跑走了。

西伯落泪：“这是我的儿子啊！”

西伯重新坐回銮舆回到西岐城里，进端门，到大殿。公子姬发扶西伯入后宫休息，太医给开了汤药，不久便痊愈了。

5.天下太平

这天升殿，文武百官上殿朝贺。西伯宣上大夫散宜生，散宜生拜伏在地。

西伯说了武成王送铜符、义子雷震子护送出关的事，又说：“我出了关后一个人走了一天，走到申杰店里住了一夜，身无分文，感谢申杰用驴儿送我，一路扶持。重重有赏，送申杰回家。”

散宜生：“遵旨。”又说，“主公德贯天下、仁布四方，三分天下，二分归周，万民瞻仰。‘克念者，自生百福；作念者，自生百殃。’这是自古就有的说法。主公已经回到西岐，真如龙归大海、虎回深山，应当待时而动。”

话还没说完，殿西南宫适大叫：“今天大王已经回来，应当为大公子报仇！西岐雄兵四十万、战将六十员，现在天下大乱，正适合杀进五关、围住朝歌，斩费仲、妲己，废弃昏君，另立明主，以泄天下人心中的愤恨！”

姬昌听了不高兴：“我还以为两位爱卿是忠义之士，西岐凭借你俩得以平安，今天怎么说这样的话？说什么报仇？天子有过，臣子不敢说；父亲有错，孩子不该说。所谓君叫臣死，不敢不死；父叫子亡，不敢不亡。为人臣子，要以忠孝为先，怎么好违抗君父呢？我因为直谏得罪了天子，被关在羑里七年，也是罪有应得，我不敢埋怨天子，更不敢起兵报仇。古话说得好，‘君子见难而不避，唯天命是从。’我感激天子把我放回来，还赐我爵位。我应当早晚祈祷，只愿天下太平，万民安居乐业，这才是当臣子的样子！从今天起，两位爱卿不要说这些话了，这可不是仁人君子之言！”

南宫适说：“大公子献宝，代父赎罪，他做错了什么，竟然被砍成肉酱！还做成了肉饼给大王吃……昏君暴虐，情理不容。大王起兵，取而代之，这也是天下人心所向啊！”

姬昌说：“爱卿怎么这么固执呢？我临行前告诫大家，七年之后我就会回来，不要派人来找。伯邑考怎么自己来找了？来找就来找，还不会打点关系，性格偏执，不知变通，所以怨不得别人。他的死也是天数，不是谁的过错。孤如今奉公守法，只要自己做到不肆意妄为、不违背道德，谨守臣节，随便天子怎么折腾吧，到时天下诸侯自有公论。二位爱卿何必着急？自以为很强大，带头作乱，这也是自取灭亡啊。古话说：‘五伦之中，唯有君亲恩最重；百行之本，当存忠孝义为先。’孤既然回国了，自然要以百姓教化、物阜民丰为先，那么西岐万民自然安乐，孤与爱卿们共享太平。耳朵里听不见兵器撞击的声音，眼睛看不见打仗杀戮的场景，多好啊，大家身体不受鞍马的劳苦，心里没有胜败的担忧。孤只愿三军没有身披甲胄的辛苦，国内万民不受兵灾的惊扰。这就是福气，这就是快乐啊。何必劳民伤财呢？战争会扰乱民众的生活，不要以为这是功劳！”

散宜生、南宫适听了，顿首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