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公主鳌府无间道
“嫂嫂，此事确实是兄弟的不对，是兄弟又连累了兄长。”穆立马只好赔笑说好话，示意旁边的班布尔善说些什么。
这班布尔善论起来还是玄烨的本家哥哥，恩封了三等奉国将军，每年祭祖都会从光禄寺里面领上五百两的俸禄银子。按理来说不少了，可长安居大不易，再加上平日里见得都是某某宗室某某大臣，花银子和流水是一样的，这就要四处借钱。鳌拜日常接济，他自度聪明伶俐，也就当了鳌拜的智囊，今天逼宫这一招，就是他献的计策。
“方今之计，还是要问史姑娘了。陛下究竟对我们，是个什么态度。陛下聪颖，断不是只分黑白的性子。”
这些话，大伯早就给她提点过了，史湘云心中冷笑，嘴上还是要安抚着说道：“陛下，只在乎臣子能不能替自己办事。现在这朝廷还不算安稳，就算鳌大人便宜行事，如果能够维护陛下的旨意，铲除陛下的敌人，陛下不在乎什么富贵，也不在乎什么地位。”
“只是如果苏克沙哈和遏必隆发难呢？”
“苏克沙哈已经倒了，这三人没能救下，他已经不足为惧。”史湘云冷笑道：“至于遏必隆，班布尔善，难道我们还需要担忧遏必隆么？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何必在意呢。你们唯一要警惕的，只有皇上。当年皇帝可以在上朝第一天就杀了上千太监，这些年内廷外朝斗法，外朝又哪一回真的获胜过呢？成败，只在皇上的态度。”
“史姑娘未免抬举了陛下吧，一个出入醉红楼到要看太医的孩子，还不至于当那个谁主沉浮的人。”班布尔善鄙夷的看着这女人，转而看向鳌拜：“深秋如桂花火，还望鳌相国深思熟虑。”
无人不悚然，深思熟虑，他想要干什么。史湘云已经想要走了，这遏必隆没来简直太对了，一盘棋最忌讳的就是笃定了自己必胜，他们每个人都在将自己绑在这战车之上，用疯狂推动着战车滑向深渊，再也不能回首。
结束了。
“喝酒吧。”史湘云还要在这里坚持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这深思熟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侍卫带了盒子来。按理说内阁的奏折是不能带入私人的宅邸的，这是从永乐朝就留下来的规矩，可索尼重病之后，内阁便请了旨意，特准这内阁首辅可以带回，而首辅可以，次辅当然可以。
所以这特准到了手中，鳌拜皱眉看过，便递给了史湘云。
“苏克沙哈请去守陵，他要跑了。”
“我看陛下已经下了朱批，准许他去南京养病，然后再去守陵。”这丫头将折子扔回给鳌拜：“江宁知府过去是张煌言的学生，他在南京不会好过，至于会不会死……想想吧，正白旗的人，多尔衮的继承者，光一个张煌言就能把他给吃了，更何况是其他的遗民。”
“老夫担心这是缓兵之计。”鳌拜看着上面“朕躬何以失德如此，使顾命大臣如此弃朕不顾？朝政如何缺失如此，使辅政老耄自甘枯守灵堂？”如此的朱批，光是读出来就能够感觉到不祥之气。
鳌拜屏退左右一切人等，只留下了这些可信之人，班布尔善这才缓缓起身，摇晃着手中的羽扇：“试为公言之，苏克沙哈不过是受了气，上了折子，表达一个态度。用一个西洋传来的词，这叫做正白旗的‘原罪’，陛下与先皇相同，仰慕中原利益，厌弃我等胡俗，必然不会全心意的信任苏克沙哈。杀了苏纳海三族之后，苏克沙哈全盘溃退，之所以陛下如此朱批，只是为了让苏克沙哈发挥最后的余热，什么‘朕躬失德’‘口舌之争’，不都是直接指向鳌相国的么？”
“等等，这折子不是发给苏克沙哈的，而是发给康亲王和裕亲王的。”
“这更是了，史姑娘，您看的没错。”班布尔善激动了起来：“这就是闭着苏克沙哈再告鳌相国一状，而且要告的惊天动地。再由康亲王裕亲王这两位内阁亲王出面带着御史言官弹劾，对，左都御史左冷茶正是康亲王的人，这样子正大光明，而且步步杀机……比起陛下，这其实更像是太皇太后的手笔。”
“太后病重，太皇太后正在忙着小皇后的事情，她老人家完全没有精力再干涉朝局了。”史湘云提醒道：“别忘了宫中大小事务，皆断于苏嫔，这太皇太后嘴上说安乐，可心中非常不适，已经闹过多次了。只怕……相国，如果要成事，您必须要和太皇太后见上一面。”
“如果让苏克图代老夫一见呢？”
“不可，尚书房与慈宁宫相去甚远，太过刻意，会引起陛下的疑心，让相国失去了一位帝师。兹事体大，还请相国亲往。”
“喂到了嘴边的肉，往往都是涂了毒药的。”鳌拜一反往日粗犷的形象，反而是非常淡定的喝着一碗清茶，能够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人，粗鲁愚钝都是装出来的，这便说道：“小皇帝想要让我当他手中的一把脏剑，让我成为这大清的魏忠贤，我可不能随便开口啊。”
“那该如何办？”
“烧了这折子，这折子从来没有来过我的府邸，我们也没有人见过它。就凭一个太皇太后，一个僭越中宫的苏姑娘，一个稍微老成的小皇帝，还想绊倒我？烧了它，我们比一比耐性吧。”
将苏克沙哈放了冷灶之后，鳌拜旋即起身下令：“穆立马，带着侍卫，我们去见一见康亲王，拜一拜裕亲王。看看是他们镶黄旗皇亲国戚的骨头重，还是我们这些臣子奴才们的脸皮厚吧。”
“备马——”
鳌拜还叭叭的准备往康亲王这边跑，而康亲王早就收到了消息，连忙就往紫禁城里面跑。跑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在小皇帝面前完全没有好印象，又改道去了裕亲王福全的府邸，拉着这位皇帝的哥哥一起进了宫。
这进宫也不容易，午门等前朝侍卫多是受了鳌拜的威胁，他们两位王爷还是坐了小轿子，从神武门进了后宫，赛威赛广早就恭候多时，直接将二位王爷带到了慈宁宫之中。